鶴羽殿。
明黃色的繚綾聖旨攤在桌子上,邊上放著的兩隻潔白瑩潤的小巧茶甌,裏頭是淡綠的清飲茶水。
秦煐臉色鐵青,牙齒拳頭都咯咯作響。
桑落早就被秦煐嚇得躲了出去。
如今,臨波隻得親自執壺,給胞弟添茶:“你別惱……”
秦煐抬頭看了胞姐一眼,情緒複雜,似怒似悲,似自嘲似指責,似憐惜似憤慨。
歎了口氣,臨波搖頭:“這些真的不在我的算計之內。”
秦煐的目光落在那道旨意上,臉色稍緩,終於開口:“姐姐,你是女子。不管我要什麼不要什麼,都應該是我自己去努力。我已經成年了,你以後,不要再背著我籌謀任何事了。”
任何事?
臨波表情怪異,有些想笑:“你是在說沈濯的事情吧?”
秦煐這下真惱了:“姐姐,你怎能在我麵前公然提及一個女子的閨名?會毀了人家的名聲的!”
“你怎麼知道那是沈二小姐的閨名?”臨波歪歪頭。
然而這一歪頭,卻令秦煐恰好看到了她腮上那一塊銅錢大小的燙傷。
皺一皺眉,秦煐問她:“這一塊的傷疤真祛不了麼?”
臨波笑了起來,有一種異常的滿足:“這樣一來,我大約短時間內,不用考慮嫁人的事情了。”
哼!
那當然。
臨波公主若是頂著這樣一張臉出嫁,別說皇帝會暴跳如雷,便是皇後,也要擔心一下安福的名聲——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太後娘娘可沒有替安福公主保密的心情!
隻是……
臨波輕聲說:“隻是我以後怕是要深居簡出了。你替我多去幾趟昭陽殿,也多來看看我吧。”
秦煐點點頭,站起身來:“我要去拾翠殿鬧一鬧,你殿門關嚴一點。”
臨波欲言又止,終究忍不住,勸道:“你那日那一哭,本來也就有些過分了。如果這一次再不壓著些,怕是該有人起疑了。”
“我若這次不鬧,那別人就更該起疑了。”秦煐頓了一頓,輕聲道,“姐姐,那天,我的確嚇壞了。進了昭陽殿,不知怎麼想起了母妃。若是她還在……”
秦煐微微閉了閉眼。
若是吉妃仍在在生,他們姐弟怎會是今天的處境?!
臨波歎口氣,隻得由他:“別過分了,太假了就不好了。”
秦煐嗯了一聲,掉頭就跑。
看著弟弟疾馳而去,臨波慌忙叫人:“桑落,快,快去找綠春,讓他想辦法攔一攔!”
桑落這還不明白,臉色煞白地提起裙子親自跑了一趟紫宸殿;綠春抄起前襟掖進腰裏,氣喘籲籲地親自跑去了拾翠殿,卻正堵住了三皇子秦煐一言不發地在外頭打侍衛。
對,打、侍、衛!
都是皇上親自點給大公主安福的侍衛。
臨波公主受了大委屈,三皇子要給姐姐出氣——滿宮裏誰不知道?
沒一個侍衛敢還手,隻能抱著頭認倒黴。
綠春眼神一溜,先看見地上戰戰兢兢地跪了幾個送新鮮水果的小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