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眉的話輕飄飄的。
但走在沈濯身後的六奴卻聽出了重重的威脅意味。
若是再不安分守己,那麼不僅沈沁可能被韋老夫人抱走教養,就連米氏自己,都有可能以“無子”的借口休棄回家。
看她今晚的表現,雖然未必甘心,但這番威脅的確起了作用。
沈濯輕輕地搖了搖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吧。隻要三叔心正意誠,她能折騰出什麼花兒來?米家的份量,還不放在我的眼裏。”
更何況,米氏的娘家那邊,並不是她的後盾,而是盤剝者。
壽眉嗯了一聲,低聲道:“小姐不用管。米家和鮑家,奴婢都會替小姐看著。”
如如院就在眼前,沈濯的步子停了下來,意外地看向壽眉:“壽眉姐姐在盯著米家和鮑家?”
“常有小泥鰍攪渾一潭池水的事兒。小姐和大爺如今連外頭那些大事還盯不過來呢。若是這等小事上還不能為小姐分憂,我壽眉還有甚麼臉麵求著小姐以後收留?”壽眉仍舊低著頭,卻有著令人敬佩的自信。
沈濯莞爾笑了:“我倒忽略了。壽眉姐姐的親事定在哪一天了?”
“中秋節後一天。”壽眉紅了臉。
六奴等人在後頭轟然輕笑起來:“我們都還不知道呢!好壽眉,你瞞得真緊!”
沈濯拉了她的手,高興地笑了起來:“等著我給你添妝!”
壽眉輕輕地嗯了一聲,忙又說回正事:“我還有一件事稟報小姐:月娘昨兒個生了個大胖小子,悄悄地給我送了個信兒。讓我看著小姐的空兒,跟您說一聲兒。她家那小叔子小姑子都還算是乖覺。隻有瞎娘,總覺得月娘是您的大丫頭,不該隻有這麼點子錢,總鬧著想讓她小兒子和小閨女入府服侍。”
沈濯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
難道月娘已經求到壽眉跟前了?
“月娘誇小叔子小姑子,卻不提她婆婆。我覺得不對勁兒,就讓人去打聽了一下。”壽眉輕聲細語,也不急也不緩,“知道是這麼個情況之後,我特意偷偷去瞧了一回。”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聽著。
“正趕上月娘當時大著肚子,她男人和小叔子不在家,小姑子正幫她穿鞋。那瞎娘罵罵咧咧的。月娘隻當聽不見,小姑子拉了她娘到院子裏牆根兒下,說讓她收斂些,回頭月娘告訴了小姐,她一家子吃不了兜著走。
“那瞎娘還硬氣地說月娘已經是他們家的人了。那小姑子果然十分省事,直接告訴她娘:月娘的親爹娘都不敢欺負她,婆婆小姑子算什麼?小姐果然不高興了,直接讓月娘回府當差,就住府裏。難不成他們還敢去府裏尋人不成?
“到時候家裏這一大攤子誰操持?小姑子?那她嫁人之後呢?瞎娘一個人在屋,連喝個水都沒人倒。”
壽眉說到這裏,嘴角微微翹了翹。
沈濯看了她一眼,問:“你做了什麼?”
壽眉眨眨眼:“小姐明鑒。我讓那小姑子進府服侍,學著修剪花木;讓那小叔子去了吳興老宅當學徒。然後以老夫人的名義,街上買了兩個小丫頭送去伺候月娘,身契在我手裏。”
眾人噗嗤一聲,哈哈地笑了起來。六奴更是忍不住啐了壽眉一口:“看你促狹的!直照著人家小姑子的損招兒來了!如今月娘給她婆婆生了親孫子,那老太太該消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