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這一仗打了半年,沈信言就在宮裏住了半年。
建明帝給他找了兩三個幫手,又配了兩個服侍的小內侍,甚至原本還想賜兩個宮女,卻被沈信言苦笑著擺手拒絕了。
想來也是,留在宮裏調撥糧草,沈信言吃睡都在地圖簿冊邊上。什麼宮女內侍的,對於沈信言來說,不過就是個把衣食遞到他手裏嘴邊的模糊路人而已。
如今大戰已到尾聲,沈信言形銷骨立,終於鬆了一口氣。開始指揮著幾個助手,一點一點地收拾起了所有往來紙條。
建明帝閑步走來,笑著看眾人忙碌,招手叫沈信言:“你能閑一閑了,就別這樣忙碌,身子要緊。”
沈信言恭敬起身,一身孝衣孝帽,低頭道:“若是陛下這裏用不著臣了,臣還是想就回去守孝才好。”
雖然把沈信言放回去也沒所謂,但是……
“信言,來,你陪朕走走。”
建明帝轉身率先朝禦花園走去。
沈信言一愣。
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建明帝還想把自己留在宮裏?
起身跟去,君臣二人竟一路默默地走到了太液池邊,麟德殿前。
“及到西北大捷之後,朕當在此殿大擺筵席,擺慶功宴。論功行賞,信言當居首位。”建明帝看看麟德殿,又看看太液池。
沈信言隻覺得頭疼,伸了手捏額角,不吭聲。
建明帝回頭看著他,笑了起來:“信言不稀罕?”
“陛下,臣乏得整個人都想死過去。您若是恩賞,不如現在就賞臣能回家好生睡上他三天三夜,可好?”沈信言有氣無力地應酬建明帝。
建明帝彎唇笑了笑,看著太液池,漫聲道:“淨之趁你不在家,買下了東市整條街。前兩天選了個吉日,已經開張了。”
沈信言驚駭交加:“一,一條街!?”
這孩子哪兒來那麼多錢!?
“其實這還不算什麼。淨之接著又以這條街做擔保,鼓動得眾人擠兌,生生地替朕把大通的錢全都弄進了國家銀行。如今,大通跟江南道求懇,想要關張。
“淨之卻老早就告訴朕了,不能答應他們。因為大通的錢票已經作廢,那眾人手裏留下的那些,若是從大通兌不出來,可就要去朕的國家銀行鬧事了。所以,大通如今還在苦苦支撐。
“當然,他們還想分家來著。自己高高興興地分了,報到了族裏。可是,一樣在地方衙門報備的時候,被打了回去。如今大通的債務是整個佟家頂著的,分了家,朕難道還挨著房頭兒去找他們麼?別逗了!”
建明帝清清淡淡地冷笑著,輕輕歎道:“而這些佟家想要找出來的後路,卻都是淨之一早就跟朕說過了,一定要給他們堵死的。信言哪,你生了個了不得的女兒啊。”
沈信言這個時候隻覺得頭更疼了,涔涔然都是冷汗!
“這條街開業了,京城上下,有點兒腦子和本事的人,這時候隻怕都已經知道了淨之生財有道。而且,國家銀行和大通的事情,朕估摸著,有心人已經悄悄地替你們家散播了出去。朕,實在是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