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章琰明確拒絕了白恣天,他當時沒再提這件事。然而終究是不死心,回家想想,覺得“利誘”這種方式用得不對,實在太過愚蠢,暗自惱怒了一陣子,遂改變策略,隔了幾天又來找章琰。
大清早直接跑她單位去,她忙她的,他說他的。
白恣天說:“你說你現在在這裏做有什麼好。聞的盡是消毒水的味道,接觸的都是病人,做的是伺候人的活,整天還這麼忙,連漂亮衣服都不能穿……”
章琰忙著兌藥,不理會他的碎碎念。
白恣天說:“我知道你們家都是醫生,在你們眼裏,醫院就像家一樣。可是你還這麼年輕,就不能嚐試著改變現有的生活狀態嗎?”
章琰提著吊瓶去給病人輸液,不理會他的碎碎念。
白恣天說:“你又不是沒得選。什麼時候想回醫院還可以回來做,出去試試,尋找另外一種可能性多好。”
章琰去病房查看住院的病人,不理會他的碎碎念。
白恣天亦步亦趨跟在章琰身後。
眼看著快到中午了,白恣天說得也有些口渴了,他拉住依然忙碌的章琰:“你也快下班了吧?忙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跟我出去吃飯去!”
章琰停下手頭的活兒,對著白恣天說:“白先生,我那天說得很明白了,我不去你的公司。我雖然沒在外麵工作過,可也能想象,在上海就算是什麼都缺,也不會缺打工者。以你公司的實力,以你的口才,隨便招招都能招到比我章琰強一百倍的人才,何必揪住我不放呢!”
白恣天說了一上午,得到這個結果,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感覺有些抓狂,抬手想抓自己腦袋,想到那發型,是大清早對著鏡子噴了半天噴出來的,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攔住說完話就要走開的章琰:“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
“不好。”你是我的誰,讓我為了你,章琰忍不住翻翻白眼。
“我都說了,你不想打工,可以做合夥人。”白恣天說。
“我對金錢沒欲望,對做生意沒興趣。我就想像現在一樣,每天毫無壓力地上班,中午在食堂吃飯,晚上回家吃我媽煮的飯,將來結了婚,給男人和孩子煮飯,就這樣過一輩子。我對給你打工和跟你合作,都沒有興趣。”主要是對你沒興趣,最後這句章琰沒說出來。
“你遲早得嫁人的!”白恣天像是根本沒聽清楚章琰表達了些什麼,笑眯眯把話題岔開,專門撿章琰不愛聽的說。是的,他們遲早得討論到這個話題,讓她先有心理準備也好。
“你能不能不要來找我了?”章琰說完不理白恣天,接著忙去了。
白恣天隻好再一次很挫敗地走了。
白恣天活了三十多歲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事。章琰是他在上海偶然邂逅的女孩,一開始他隻是對她山茶花般清淡的氣質感興趣,就順手約了她幾次。接著就喜歡上了跟她一起吃飯的感覺,說不上她究竟哪裏好,就是喜歡和她一起吃飯,仿佛和她在一起,無論吃什麼,都有一種家的味道。以至於沒跟她一起吃飯的日子,仿佛吃什麼都不香了。白恣天喜歡和章琰一起吃飯的感覺,這種喜歡還沒持續多久,就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白恣天是很開心的,可以說,他是眼睜睜看著這件事發生,心裏多少還有些竊喜。誰知道一夜之後,章琰就對他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了。那一夜之後,章琰親手在兩人之間築了一道牆,她在牆的這邊,他在牆的那邊。那道牆不僅高,而且不透明,還隔音。白恣天抓耳撓腮心思用盡卻無法翻過牆去。
白恣天有些後悔,早知如此,那天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那件事情發生。
章琰是個好姑娘,白恣天一直很清楚這件事。他一直想製造再接近她的機會,無奈她油鹽不進。白恣天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目的很簡單:以後隻當普通朋友相處也好,起碼她不躲著他。這是他在愛一個人卻無法靠近的時候,最卑微的心思。然而就連這點,她都不願意。
在章琰第一次拒絕到白恣天公司上班的時候,他就聽明白了,這個姑娘,沒有太多的欲望。
家境良好又沒什麼欲望的女孩,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打動她。那句“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說出來的時候,他就後悔了。幹嗎要說呢?幹嗎這麼早就把自己的心跡表明呢?幹嗎一下子就讓自己處於被動地位呢?一把年紀的老男人,陷入愛情的時候,居然像個小男生一樣,又衝動又患得患失,這樣真的很不好。
好在章琰遲鈍,或者說根本不在乎,沒有多說話更沒有羞辱他,隻冷冰冰用“不好”兩個字,就把一切堵死了。他收斂起心傷的情緒,卻也趕緊把話題岔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