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年沒有白恣天的消息,好容易盼到來自台灣的信,卻是他結婚的“喜訊”……章琰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覺得悲傷,眼淚根本控製不住。
有些人傷心到極致,是哭不出聲音的,章琰就如此。她無聲掉淚,死死咬住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仿佛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隻剩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悲傷的情緒還沒完全發泄出來,小白卻在這時候哭了,這個孩子,從出生起,哭聲就極響亮。章琰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連女兒哭都沒聽見,蘇阿姨抱著小白,走到章琰麵前,見章琰哭那麼傷心,嘴巴上滿是血,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害怕。畢竟是家裏請的阿姨,不是親媽,這時候,害怕遠遠大於傷心,她甚至不敢太過靠近章琰,隻小聲提醒:“小白餓了。”章琰卻沒聽到,蘇阿姨隻好去拉章琰的袖子,拉了幾下,章琰才反應過來。
蘇阿姨懦懦說:“小白餓了。”
章琰這才注意到小白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眉頭微皺了下,說:“餓了你給她衝奶粉吃呀!”
蘇阿姨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抱著小白到另一個房間去。
章琰猛然驚醒,小白是不吃奶粉的,她從來隻肯吃母乳。章琰連忙蹦過去,路上踢倒了凳子都沒發現,到另外一個房間抱起小白,坐下掀起衣襟,給小白喂奶。
蘇阿姨拿了水盆和毛巾,幫章琰清理嘴巴上的傷口,兩人一時無話。
兩個月的嬰兒,吞吐功能弱,吃頓奶起碼要半個小時,腸子卻是直的,常常邊吃邊拉。小白就是如此,嘴裏還在吃著,下麵卻開始尿尿,尿布濕透了,印在章琰的裙子上,章琰連忙把乳頭從小白的嘴裏拔出來,去找尿布換上。剛換上尿布,小白又拉了,小白那麼小,還沒攢肚,一天起碼拉七八次……在蘇阿姨的幫助下,章琰手忙腳亂把小白的大便收拾好,給她洗了屁股,再次抱起來喂奶。
吃著吃著,小白就睡著了,章琰抱著她,輕輕走到小白的小床邊,把她放在床上。
蘇媽媽見章琰兩隻眼睛紅腫著,並沒有再哭了,小心翼翼跟她說:“我去做飯,給你燉點兒鯽魚湯,你這兩天奶一直不好,今兒又哭了一場,隻怕奶會更不好了。”
章琰保持低頭盯著小白睡顏的姿勢,隻輕輕“嗯”了一聲。
蘇阿姨說:“你不要太傷心,孩子這麼小,她還指望著你呢!”
章琰就像沒聽到一樣,蘇阿姨見章琰沒有任何反應,站了一會兒,就到廚房去了。
這麼一通打擾,看著孩子睡了,章琰才想起來,她剛才似乎很傷心,像天塌下來似的。她回想白恣天信裏的內容,想把剛剛未發泄完的情緒發泄出來,卻哭不出來了,而且也沒那麼悲傷了,隻覺得心裏悶悶的。
章琰覺得這樣很不好,白恣天結婚了,她應該紮紮實實大哭一場才對,可是她就是連哭都不能,才剛剛開始,就這麼突然被小白斬斷了。
一直到後來很久,章琰稍微閑一點兒,就想醞釀下情緒哭一場,起碼得把心裏的悲傷發泄出來。可過了當時那個時間,感覺就不對了,她哭不出來了,章琰覺得自己挺悲哀的,那麼難過,卻連發泄情緒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突然有一天,小白咳嗽好幾天,在家吃藥沒用,去醫院檢查卻是小兒肺炎,隻能輸液,她又自責又心疼,才借著小白的事情大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也不知怎的,白恣天在她心裏的形象突然變得特別模糊,有時候想起白恣天,甚至都記不清他究竟長什麼樣了。隻有看著小白的小臉,她才能聯想起白恣天的五官。而和白恣天在一起時的那些事情,也逐漸模糊了。
章琰有些害怕,她總覺得這樣不對,她那麼愛白恣天,應該把他深深刻在心底的。
空下來的時候,章琰總是一遍遍翻看和白恣天在一起時的照片,撫摸照片上白恣天的臉,心想:這就是我深愛著的人啊!
然後又是一陣悲傷。
章琰看照片,即使是兩個人的合照,她也隻看白恣天的,偶爾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會驚覺:原來我也有這麼年輕、這麼神采飛揚的時候!
是的,白恣天徹底離開了,他和別人結婚了,而章琰,卻一日日滄桑了,她的眼神變得沉靜,整個人也不活潑跳脫了。她的身上有了一些混沌不明的東西,她和大部分曾經被生活折磨過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了。
在這期間,夏曉軍又來找過章琰一次,還是提結婚,而章琰又毫無意外地拒絕了。這一次談話過後,夏曉軍也算是想明白了,他跟章琰這輩子的緣分是盡了,他再也沒有機會了。於是逐步接受親朋介紹的相親,開始同其他女孩子交往,一年以後,也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