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的某一天,章琰在公司。她的公司此時已經非常大了,23樓整整一層,坐的基本都是她的員工。她有一間單獨的、相對比較完善的辦公室。有四個總監,這四個總監,都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
然而這些辦公室,卻沒有一間配備了飲水機。
因為章琰的公司有專門的茶吧,各種飲料零食齊全。也因為,章琰不希望她的總監們一忙起來就整天不出辦公室的門。她希望他們,哪怕借著倒水的工夫,也能在辦公室裏轉一轉,和員工們聊聊天,看看他們的狀態。
那天,章琰端著水杯去茶吧倒水,正好看見一個男人朝大門口走的背影,章琰心裏一咯噔,這個年輕人,穿著簡單的黑T恤、牛仔褲,並沒有什麼特別,然而他的身材、他的發型、他走路的姿勢,和白恣天幾乎一模一樣。
章琰的腦子沒有任何意識,而她的腳卻不由自主朝前邁,想要追上去。她往外疾走,她的一個總監卻低著頭朝裏進,兩個人差點兒撞上。
總監腦子快,閃到一邊跟章琰打招呼:“章總!”
章琰根本沒看清究竟是哪個總監,隻下意識地指著大門處消失的背影問:“他是誰?”
總監說:“來麵試設計師的,姓劉,沒有工作經驗。”說著就翻麵前的A4紙——那是那個姓劉的小夥子的簡曆以及麵試意見。
不是老白!章琰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失望。她多麼希望那是老白。
章琰的情緒變化很快,突然,她很想看看那個人的臉,跟白恣天是否相似。章琰打斷仍喋喋不休介紹的總監:“去把他叫回來,我複試。”說完就從總監手裏抽出那幾張麵試紙,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看見這一幕的同事們特別好奇,他們不知道老板的表情為什麼會如此變幻多端。他們知道的是,看樣子老板對這個人很有興趣。要不然為什麼總監都含蓄表達了,不打算用這個人,而老板還要親自麵試呢?
後來,這個人成了老板的情人,老板為他生了個女兒。而他們在私下裏八卦這兩人的關係時,通常會跟不了解詳情的人說:當初,老板就看了一眼傑森的背影,就深深地愛上了他。這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離譜的一見鍾情。
他叫劉國棉,來麵試平麵設計師,二十二歲不到,剛大專畢業。
當他被叫回來的時候,是很興奮的。走的時候總監說,要考慮一下,若覺得還不錯會通知他來複試。他從總監的態度判斷出,這話可能是敷衍他,實際上根本不想錄取他。卻不料,他今天運氣這麼好,老板正好在,而且老板要直接麵試他。這意味著,他還是有機會的。
當劉國棉出現在章琰辦公室的時候,他是非常緊張的,她能決定他是否得到這個工作機會,而這個工作機會,將決定他在大上海是否能生存下去。
劉國棉看著眼前這個老板,她短發,濃眉大眼,一副幹淨利落卻又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他進門時,老板就盯著他的臉看,看見他的臉時,卻深深地皺了眉頭,而且從他進門到出門,都沒對他笑過,眉頭皺著一直沒有舒展,就像她特別討厭他似的。好在麵試很快,不過短短幾分鍾時間,而且老板決定要他,還給他開了比他要的還要高的薪水。
“劉國棉?”章琰看清楚眼前這人的長相後,就低頭看著麵前這人的簡曆。
“嗯。”劉國棉的聲音有些綿軟。
“江西南昌人?”
“嗯。”
“大學在江西上?”
“嗯。”
“為什麼會來上海?”
“同學約著一起。”
“女同學?女朋友?”
“不是,男同學。”
“沒有工作經驗?”
“嗯,今年剛畢業。”劉國棉說,“不過我有些設計作品的,您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