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炕上,炕頭那兒,緊挨著,直挺挺地躺著兩個,身上苫蓋著陳舊的薄被。
孫蘭娣看上去就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如果忽略錢大柱一張臉枯瘦得幾近皮包骨頭,如果忽略夫妻倆額頭上幹涸的血洞,那麼兩人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寧靜。
錢大雙輕歎,好好的兩個人,究竟為什麼就想不開而選擇這樣極端的死法?
平日,大姐看見一條稍微肥點的樹蟲,都會哭得一驚一乍,驚得雞飛狗跳,而此刻,她平靜得仿佛在端詳荷包的花樣……大悲無聲,大姐肯定就是這樣的。
錢小川這樣想著,很想拍拍大姐的肩頭,說句矯情的大廢話,沒事,還有他們兄弟倆,天塌不下來的,但是他轉念一想,大姐是有夫家的女人,自己應當謹言慎行,最終這勸慰話也憋在了肚子裏,心情異常沉鬱。
爹娘不在了,這個家真的是塌了天,剛才自己還和哥哥爭執應該由誰主持這個家。
真的是莫名其妙,他就是覺得自家大姐比其他人值得信任,能夠撐起這個家。
“大姐,你到底給不給那些首飾?”
錢小山又蹦出了這麼一句,錢大雙聲音平靜,“不給,不過我可以負責料理爹娘的後事。”
錢小山默然片刻,手捂住了肚子,臉現痛苦狀,“我肚子疼,我去趟茅廁。”
待錢小山離開後,錢大雙斟詞酌句編話,“小川,姐這幾天腦袋一直蒙蒙的,記性很不好,以前有些事兒就記不得了,爹娘為啥這麼想不開啊?”
爹娘腦袋上撞開的血洞,大姐腦袋上猙獰的傷疤,可謂是觸目驚心,錢小川一瞬間鼻子酸澀到了極點。
一個大男孩禁不住又吧嗒落淚,鼻翼翕動著,竭力抑製著情緒,最終還是啜泣起來。
錢大雙隻好拿起一塊抹布,擦拭著屋裏的灰塵……哭吧,這麼大的事兒,再不哭兩聲宣泄的話,人也會抑鬱的。
而鬼原主盯著土炕上並排躺著的爹娘,驀然鬼笑,錢大雙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暗歎,她這是受大刺激了。
可鬼原主的一番話卻聽得錢大雙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都看見了,錢大柱先讓小山和小川給你送魚,然後趁著孫蘭娣去茅廁時,就撞牆死了,孫蘭娣回來後一看,嚎了一聲,吐了幾口血也撞牆死了,等我飛到閻大豹家時,看見小山和小川吃得挺香的,就沒現身告訴你,我尋思著他倆看見了,最好是經不起打擊,也死了算了,一家人都死得幹幹淨淨多好啊!”
錢大雙深吸了一口氣,由於原主父母一手買賣包辦婚姻,深深傷害了原主,連帶著她的腦回路也不正常了,自己若是計較她的胡言亂語,就也是個不正常的。
可是,原主父親錢大柱為什麼要撞牆尋短見呢?
鬼原主鬼笑了幾聲,聲音魅惑,“我知道你疑惑什麼,如果你撞牆死了,變成我這樣了,我就告訴你!”
錢大雙淡淡掃了她一眼,走到炕頭那兒,伸手扯起被子,苫蓋住這夫妻倆的麵部。
這時,錢小川止住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