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朝錢大雙點點頭,然後雙目淩厲地望向了看熱鬧的人群,有一些文姓的族人臉色訕訕地往荊門外挪著步子,可心裏總覺得看個全場才過癮。
一個人不甘心地蹦出來,“文裏正,錢大雙不給我兒閻大豹燒頭七,這事兒你管不管?”
大夥兒中不乏無比唾棄歸榆花的,明明今天不是閻大豹的頭七日,這個吝嗇鬼嗶嗶叨叨沒完了,就算是錢大雙給閻大豹燒紙錢,那也是紙錢而已,沉甸甸的銅板兒咋也到不了她手裏,她瘸著條腿,蹦躂來蹦躂去頂個屁用。
文瑞用腳後跟也猜得出來,歸榆花肯定沒少在林梅那兒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他不答反問,“你給大豹燒頭七了?”
歸榆花被嗆得直翻白眼,老臉不紅一下,直奔主題,“你讓錢大雙給我一兩銀子,我馬上就去鎮上買燒紙香燭,置辦好酒好菜。”
文瑞不勝其煩,“錢大雙已經自立門戶,她給你銀錢是人情,不給你是本分,你喜歡銀子,有本事自己去賺啊,別無事生非淨做缺德事兒!”
說完這話,文瑞輕飄飄瞥了眼林梅,文六斤嫌棄地哼了聲,“被別人當二愣子耍弄,還當自己天下第一聰明,我在這兒等爹,你回家去!”
被丈夫這樣訓斥,林梅也不惱,更不挪動半步,她想看看錢大雙如何勾搭自己的丈夫文六斤,說到底,她挨了兩耳光,卻還沒醒悟過來。
被文瑞不留情麵地戳到了脊梁骨,歸榆花一瘸一拐地走向荊門,卻被幾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圍住脫不了身,你一句,我一句,調侃著老閻家的種種。
比如閻旺財在外麵發大財那麼久了,這馬上就過年了,還不回來啊,比如閻四豹一共輸了多少銀子啦等等,可謂是句句如針針見血,戳得歸榆花無言以對。
和文瑞進了堂屋後,錢大雙微微一愣,不知何時錢小山鬼似的進來了,林梅打小鵬和錢小川的時候,他掉進茅廁裏了嗎?
最終是文六斤守著堂屋的門,文瑞和錢大雙幾人都進了東屋。
錢大雙將裝銀錢的布袋子放到炕沿邊,小心地傾倒出來,將十一兩銀子擺得整整齊齊,“瑞伯伯,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本來我打算明天親自上門還銀子,結果沒料到歸氏弄出這麼一場鬧劇。”
其實,文瑞從來沒想過錢大雙能夠在穀雨那天還上十一兩銀子,他的底線是入秋時,錢大雙可以還上一兩銀子。
可是錢大雙竟然,竟然這麼快就賺到了這麼多錢,這才幾天而已,這孩子賺錢的速度簡直太嚇人了,真嚇到他了。
當錢大雙傾倒出來這些硬貨時,文瑞聽得真切,銀子和銅板兒摩擦碰撞著,如出水的魚兒帶起了浪花激蕩聲一般悅耳動聽。
眼睛和耳朵都告訴他是真的,但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摸過去,手指剛剛觸碰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