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來大約五分鍾，葉乾剛要開口，老者卻做了個手勢，製止了葉乾，然後轉過頭，輕聲對旁邊的人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這位先生單獨談談……”
薑道龍和老徐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外走。
可是李中陽卻上前一步，低聲道：“老爺子，我看這樣不妥，您的身子現在虛弱得很，離不得人，況且……這位雷先生來曆不明，不可讓他貿然診治……”
女醫生也麵露擔憂之色，她雖然不是老者的主治醫師，但醫生的本能責任感讓她不得不忠言逆耳：
“我看李神醫的有道理，至少應該讓李神醫和雷先生一起診斷，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老人卻是連連擺手：“你們都出去吧，李神醫也正好出去透透氣，這些日子為我這把老骨頭夜不能寐，該放鬆放鬆了。”
老人語氣和緩，卻有一絲不容質疑的堅定。
李中陽眼神中滑過一絲恨意，幽幽看向葉乾，低聲遞了一句：“雷先生，還望你不要賣弄淺薄的江湖伎倆，好自為之吧！”
完退後兩步，轉身而去。
很快，屋裏隻剩下了老者和葉乾。老者長長籲了口氣，似乎剛從極大的壓力下解脫出來一般，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老人家，你為什麼要騙他們？”
葉乾不解地問道，老頭目光轉向葉乾，緩聲道：“雷先生此言何意？老夫我何曾騙過他們？”
“咳咳……”
葉乾尷尬地咳嗽兩聲，然後道：“老人家這眼睛看不見東西，已經有些時日了吧？”
一句話問出來，老人渾身一顫，幾欲起身。
他的眼睛看不清東西已有兩個月之久，現在的視力隻能略有光感，就拿葉乾來，現在在他的眼裏不過是昏暗光線中的一個黑影，甚至連人形都看不出來！
但這個秘密他卻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李中陽都沒有透露過一言半語，因為老人一生好強，更是深感痊愈無望，不想再做無謂的治療，平添痛苦！
但沒想到被葉乾一語點破，哪能不驚心？
自己身邊每都有人來人往照顧，卻沒有一個人發覺，全都被老者給騙了過去，就憑這一點，老者就已打從心底對葉乾刮目相看！
“唉，雷先生果然高明，竟然沒騙過你……”老人家自言自語，接著又道：“唉，人老了，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羸弱，還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啊！”
似是在自嘲，老者笑得很是糾結。
葉乾笑了笑沒有什麼，這種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一生高傲慣了的人，輕易不想認輸，縱然是死，也要帶著孤傲從容而去。
“雷先生，我隻想聽你一句實話，我這病還有沒有救？”
良久之後，老頭終於打破死寂，突兀地問出這麼一句，接著又強調了一下：“我希望聽到你的真話，你不用好聽來安慰我，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這是老人的真心話，他早就做好與世長辭的準備，惹不是現在身體癱瘓，恐怕他會自己找個角落選擇有尊嚴地離開！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老人靜靜地等著葉乾回答。
“能！”
像一顆照明彈般，葉乾的話“轟”地在老者的心裏炸響，讓他已經黑暗了太久的世界亮起一盞太陽！
又像是荒涼幹旱的沙漠裏，一棵垂死的草忽然遇到一場春雨，生的希望再次升起。
葉乾的回答隻是簡單的一個字，卻幹脆明確，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老者抵製不住心頭的喜悅，伸手抓住葉乾的手，使勁握了許久。
走廊裏的李中陽不停踱著步子，時不時停下來趴在門口側耳傾聽，希望能聽到裏麵的對話，或者聽出點兒什麼不同尋常的動靜，可是一次次等來的隻是死寂！
“師父，這個人靠譜嗎？”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弟子囁嚅地問道。
李中陽冷哼一聲，反問：“看他那年紀，你覺得他靠譜嗎？”
一句話把女弟子問得啞口無言，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話傷了師父的自尊，這不是在質疑自己師父的水平嗎？
難道你覺得師父都看不透看不好的病，那個年紀輕輕的家夥能看好不成？
旁邊一個男弟子趕緊出來打圓場，幸災樂禍地道：“他既然找死，那咱們何必管他？等他出了岔……”
“放肆！”
李中陽不等他把話完，厲聲喝止，“你總是口無遮攔，再亂話給我滾回去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