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舍棄自己的命嗎?
世上哪有人會為了不相識的別人而舍棄自己的性命?
古北見溫軒沉默了,笑著略有些囂張,他繼續問道:“那本來你想給我什麼?或者說,你認為你能給我什麼呢?錢?名?權?利?這些東西,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得到。那除了這些,你還能給我什麼呢?”
溫軒繼續沉默著。
而古北就更顯囂張地笑著問:“你難道找的出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東西來嗎?”
“醫德。”
沉默了很久的溫軒,忽然緩緩說道。
古北聽見他的話愣了一下。然後溫軒重複說了一遍。
“醫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北在聽清了溫軒的話後,終於反應過來,開口大笑,一時笑得難以自己,嗆住了,喘不上氣,整張臉瞬間鐵青。他忙踉蹌站起來去衣服口袋裏找藥,但手一直哆嗦,拿藥都拿不穩。
溫軒見狀忙上前去幫他,幫他從大大衣口袋裏拿出藥,看著古北哆嗦地伸出兩根手指,於是忙把藥倒出兩顆放進他口中。
古北沒用水,活生生把大顆的藥給咽了下去。漸漸,他才恢複平靜,慢慢吐息起來。
“你怎麼了?是什麼病?已經嚴重到隻能靠藥物維持了嗎?”
溫軒皺眉問道,他確實擔心古北的身體狀況,不單單是為了柒柒的事,而是覺得他身後肯定還有未挖開的故事,未說明白的話。
並且古北也確實是一位醫學方麵上不可多得的好人才。
如此讓他走了,也確實可惜。
古北擺擺手說:“沒事,小毛病。”
說完他顫顫巍巍站起來,繼續坐在椅子上,隻不過這一次改成了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氣。
古北說回剛才的話題,仍淺淺笑著問溫軒:“你剛說什麼?醫德?你說醫德比我的命重要?你不知道我作為一個醫生卻來地底下做活人解剖的實驗時,我作為醫生的醫德早就不存在了嗎?”
古北這話說的半自嘲半憐憫,他話裏有淺淡的可惜,也不知是在可惜什麼。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
溫軒看出來他隱藏著的情緒,趁機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麼要用琴老的名諱去做這件事,而不是用自己的姓名去做呢?”
古北一愣,“確實,在此事上,是我敗壞了老師的名聲。”
隨後他想想又說,“可又有什麼關係呢……所有人都知道在往生局的這個琴老不是以前那個懸壺濟世的琴老,而是一個頂替琴老名字,不要醫德的爛醫生,大家都清楚的,所以其實我也不算敗壞了老師名諱……反而因此讓大家又都隔三差五地提起了他。這樣不是很好嗎?”
溫軒順著他的話反問道:“這樣真的很好嗎?你確定這樣很好嗎?”
古北沒再說話。
溫軒繼續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選擇做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刻意讓大家忘記你,而獨自一人躲在這裏。我相信這不是琴老願意看到的,也不是你最初當醫生所想的。在這日複一日地與屍體器官打交道,這對於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醫生來說,根本不是一種生活,而隻是勉強活著而已。我猜按你的病情,你所剩時間應該不多了,你願意繼續在這碌碌無為,什麼都沒做到,什麼都沒發生,就這麼離去嗎?”
古北有一些動搖。
溫軒見狀繼續說:“你如果就這麼離去了,那你的人生意義是什麼呢?你的人生追求是什麼呢?什麼都沒有做到的人生,一直在勉強自己的人生,這就是你人生的全部了嗎?”
“好了……”
古北終於開口,他的話裏似乎有些不耐煩。溫軒怕他會拒絕,其實溫軒也不知該怎麼說了,但如果這些話說完後,古北還不答應,那溫軒就打算把他打暈,直接帶走。
雖然路上可能會有點為難,可能會被往生局發現,但溫軒想的是,不管如何,就算是強迫他,也一定要把他帶走。
萬幸,古北想了一會,慢慢說道的是:“確實,我所剩時間不多看。也許我該償還的債都償還完了,那接下來的時間就讓我為自己活一活吧。”
溫軒有些激動,但表麵上看不出來,他仍沉著臉,皺眉,很冷淡的樣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古北慢慢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走吧,要我看的病人在哪?我要出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