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的大哥司馬朗又一次搶在他前頭開口了,語氣竟是異常的謙恭:“伯父大人……在京都時,家父也料到讓各位親友今年一下捐出全年的糧租來組建護鄉塢,確實有些難處……他囑托小侄轉告各位親友:大家免去了佃戶們的全年糧租之後,他願意拿出自己的八十萬銅銖俸祿來補貼大家這半年的糧租收入。”
司馬榮、司馬昌、張汪等司馬氏的親族鄉誼們聽了這話,立時都吃了一驚:司馬防一家竟能如此不計得失,慷慨解囊以捐助組建護鄉塢,當真是公而忘私、難能可貴!既然司馬防一家已是帶頭做出了表率,司馬榮、司馬昌等其他司馬氏的宗族長老們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建公兄和諸位賢侄的拳拳護鄉之情,我等實是感同身受了!這護鄉塢呐,自然是應當組建的,我等也自會大力支持的,為叔明日回到縣衙之後,便將此事作為文告條令定將下來。”司馬昌此刻隻得站出來如此表態了,他正說之際忽然又仿佛想起了什麼似的,猶豫而道,“隻是,這些臨時招集而來的塢丁們無械無技,怎能抵抗那些流寇散卒?”
“叔父大人,您可以將自己衙中那數百名衙役撥出一半,調到咱們這孝敬裏的護鄉塢中,由他們專門訓練教習這些塢丁持械技擊之術,如何?”司馬朗抬頭直視著司馬昌,緩聲答道,“這也是家父的意思。”
“唉……愚叔那縣衙裏的差卒們,哪裏有那本事去訓練教習別人?”司馬昌聽罷,竟是連連擺手,“隻怕愚叔調派他們前來,到時候隻會白白浪費了你們的糧食和工夫。”
“叔父大人過慮了。”司馬朗冷冷笑道,“您且將他們調撥過來,再明文授予小侄以統轄指揮之權——就算他們真是一群朽木、廢物,小侄也定能將他們調教成勇卒銳士!”
“這……這個……”司馬昌對司馬朗瞧了又瞧,眼神裏頗有些不太信任。
“叔父大人莫疑,您有所不知,我大哥曾在家父身邊擔任過京兆府兵曹屬之職,長於行軍布陣、技擊號令之道。”司馬懿在一旁開口說道,“您府衙中的差卒,必會被我大哥調教出來,然後依著大哥的教令,再去訓練那些塢丁們的……至於塢丁們所需的兵械,我們一則可以花錢多多購買;二則也可以從散兵流寇手裏繳獲嘛。”
“仲達賢侄,不是愚叔信不過你大哥。”司馬昌蹙緊了眉頭,仍是微微搖頭,“我府衙中的差卒都是老兵痞子,你們又是文士儒生,哪裏鎮撫得住喲?”
“原來叔父大人擔憂的是這個啊。”司馬朗聽了,不禁淡淡一笑,“對您府衙中的差卒,對孝敬裏的塢丁,賢侄自能請到高人協助嚴加訓練督導,自然亦能鎮撫得住。”
“高人?我們河內郡哪裏有這樣的高人?”司馬昌詫異地問道。
司馬朗淡淡一笑,轉身向門外長呼一聲:“牛大伯,請上來罷!”
在堂上諸位賓客驚詫的目光中,一位頭戴綠幘、身穿葛袍的紅臉老者健步如飛昂然直入,正是司馬府老宅的管家——牛德。
隻見他在司馬朗的示意之下,走到司馬朗兄弟倆剛才所坐的酒幾前,麵色凜然,立掌如刀,呼地一下向著那桌角一劈而下!
嚓的一聲脆響,那花梨木製成的酒幾一角,竟被他這一掌像切豆腐般劈下了一塊,切痕整齊得如同利斧所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