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死士(1 / 2)

“這位公子警覺能力好強啊!”聲音清朗而緊勁,氣益且雄渾,短短一句話卻似有骨有血,官能感俱在,分明是出自一位年歲尚輕卻功力老成的男子。

項尋搖了搖頭,雖不見來者卻依舊恭敬得交手行禮,這個禮節出自真心實意,愧然一笑,道:“好可惜,我感覺到的並不是你……這位依舊在遠方的客人。你身不在此,卻聲先至,內力了得,佩服佩服。”

“公子謬讚,區區拙技不足掛齒,待會給您瞧瞧我拿得出手的真功夫,如何?”

“哦?什麼?”

“不急……還不是時候……不過……馬上就到……”

這男子清亮之聲剛落,山穀中突然箭落如雨,飛射而下。

項尋迅速旋手取出禦搖鐵扇,扇露骨刺,他單手攬護雲舒,扇轉之時舞出一團利氣,使地麵上原本因方才落雨而彙集的水窪,忽然濺起,如同一道屏障護住四人全身。可這射下的羽箭力道強得驚人,自然之水顯然抵擋不住它的破穿之力,但好在也化解了幾分強勁之功,項尋揮舞鐵扇一陣遮擋,才勉強護了四人未傷分毫。

箭雨過後,雲舒於他身下緩緩探出頭來,剛要開口,卻被項尋單手按回了身後,她不禁吐了吐舌頭,深深舒了一口氣,輕聲道:“這就是他讓咱們瞧的真功夫?”

此時項尋劍眉深鎖,神情凝重,這是雲舒從未見過的樣子,眼前的他似換了一個人一般,他聲色中竟有微微猶豫,也是她從未聽過的舉棋不定。“莫要小看,從射箭的力度看來,此刻穀中埋伏的並不是山野莽夫,而是真真正正的弓弩手,不過僅僅如此的話,應該並不是那人所說的真功夫……”

雲舒環顧四周,靜默了些會兒,柔聲道:“那你可還能抵擋得住?”

項尋聽出了這話語中的關切,舒了舒眉頭,忽然回身,二人四目相對,盡是柔腸,他輕笑了一聲,道:“若我們出不了這穀,你可願與我一同赴死?”

雲舒嫣然一笑,纖眉一挑,眨眼道:“似乎也無路可選,我現在殺出去投降,應死的更快一些。”話音剛落,她又調整了氣息,斂去了笑意,一字字道:“死有何懼?今生今世我定與你同生共死。不過我不願做個糊塗鬼!到了閻王殿,說不出冤,道不出仇!”

項尋大笑一聲,道:“好,如此我們就來一同見證他所謂的真才實學!然後……”

雲舒忽然截口笑道:“……然後?然後付諸於鄙夷?”

“好!”

四人抬首時,隻見山穀崖壁灌木叢生處,依稀可見眾多江湖武士,他們單手攀岩,單手握弩,懸於山澗,隱於雲中。他們似乎武藝一般,因為有的人因剛剛雨後,崖壁濕滑,攀援不當,墜崖而亡。但這群人卻勇氣驚人,因為前麵墮崖之人的慘叫聲還在耳畔,後麵的人已經迅速補位,毫不氣餒,前仆後繼,生生死死並不在他們的顧慮之中,很明顯這是一群死士。墜崖時發出的慘叫聲並不是因為臨死的驚恐,而是因為沒有完成嗜殺任務的憤怒和不甘。頃刻間新的一排弩箭再次蓄勢待發。

項尋臉色微變,雙目微微顧盼,衝著身側十絕老人揚眉挑釁,語調故意透著一份嘲諷,道:“來的人不少啊,你的十絕島什麼時候這麼好客了,盡攬天下豪傑?隻是這做客的方式……也稱得上是一絕了!”

十絕老人聞聲一怔,嘎然一笑,道:“老朽失策,招了個好客的女婿……別無他法。不過你也不必這般嘲笑於我,方才我可是欲趕走他,正是你們在強留!”

項尋微眯著眼,又扭頭看了看歪倒在身後的駱千行,冷聲道:“這些人應該都是你的老熟人吧?方才的架勢你也瞧見了,對你的生死可有半分顧及?你已然是一枚棄子,還不投誠嗎?”

姚覓聞言,輕“呸”了一聲,道:“投誠?此時該當如何投誠?他身受重傷,根本不能與咱們並肩作戰,而打傷他讓他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人就是你!下巴被我爹嘻嘻哈哈中給卸掉了,更是吐不出半個字,你讓他如何向你們投誠?”說罷她氣不過,上前一步,竟力道極大,一把推開了擋在身前的項尋,雙手以護,自己擋在了最前麵,怒吼道:“我替他投誠好了!箭矢來了,我替他幫你們擋!”

“別瞎鬧!是我失言!此番是為求活,你莫要赴死!”項尋一把桎梏住她的手腕,眼睛已經凝結出了血。

姚覓本就任性好強,哪裏肯受這般嘲諷之氣,定是要掙脫一番。就在二人一來一往地生拉硬拽中,一直默不吭聲的雲舒,忽然朱唇暗起,竟緩緩而歌。歌聲初如山澗幽泉,後似流珠碎玉,揚時如鳳凰高飛,抑時似拂堤春曉,曼妙而悠揚。剩下三人皆是驚而不語,項尋更甚之,因為這調子他聽過,那日在有朋客棧外他聽過的所謂心弦之曲。不同的是,如今曲已成調,婉轉悠長,不似當日零碎之音。更讓他想不通的是,這調子中竟然唱盡了重重煙雨江南……雲舒不是地地道道的的京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