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真的死了,是絕不會複活,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隻能活一次死一次。這才是生命的珍貴所在,當然雀鳥也不例外。單單這一小塊地麵上,竟密密麻麻鋪滿了雀鳥的屍體。雲舒先前隻關心到人的生死,現在想來,滿地的小屍體確實更加奇怪,它們不是一隻兩隻,而是一堆堆一片片。鳥兒的種類繁雜,大的小的、長的幼的、單色的彩色的,它們有太多的不同,而相同的是它們都是死在弩箭之下。雲舒的腦中很清楚的記得曾經有一群人,於山澗之中,淩空下起了一陣箭雨,可她偏偏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得救的,怎麼逃脫的,怎麼獲勝的,她似乎都沒有經曆,好像自己經曆的是一場隻有開頭和結局沒有過程的戰鬥,她心中煩惱極了,忙問道:“為什麼這麼多小屍體?你……又為何說它們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她的柳眉輕輕,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憂鬱,嘴角竟然還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淡笑,這份憂鬱倒不是出於對滿地小屍體的憐惜,而是她對自己仿佛錯過了一場重大的自然災難而遺憾,這抹淡笑充滿了對待生命的一份涼薄。而這份涼薄不是能夠偽裝出來的,於她自己而言,她確實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
項尋心中疑惑,她滿麵的懵懂讓他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隻得磕磕巴巴道:“我們曾經被一群人以箭雨襲擊,是這群雀鳥用自己的身子替我們擋下了很多弩箭,我們現在的安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依仗了它們,如若不是鷹眼太歲的金箭翎,或許我們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包括十絕老頭。”
雲舒側目皺眉道:“如此說來,它們確實是咱們的恩人。可是……為什麼我對此毫無印象呢?”
項尋眼珠子直轉,顯然心裏也在暗暗狐疑,回想起雲舒高歌引雀時候的神情,她確實像是一具完全脫離了魂魄的軀殼,呆滯而木訥的眼睛,無神無力無氣,像極了一具會呼吸會唱歌的屍體。若她真的完全不記得雀鳥死士這一段,那麼江南駱家,莫名其妙的銀鈴鐺,所謂的心弦之曲,甚至鷹眼太歲,這些難不成也都是她在精神混沌中真真切切經曆過又在清醒後完完全全忘記了呢。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回答她呢,難道真的將全部事情告訴她嗎?那無疑讓她早就有些衰弱的精神更加脆弱吧,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懷疑自己否定自己,他決不能讓她去經曆這些,如果非要去探究,還是讓他獨自去,至少那可以讓雲舒臉色的笑容停留得更長久一些。
她見他傻愣愣的,似在苦思冥想,輕輕推了一推,笑道:“喂,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入神。”
項尋回神,忙摸了摸鼻子笑道:“啊?我……嗯……在想你……”這確實是實話,他方才可不就是在想她。
雲舒一驚卻也免不了心中一陣喜樂,她抿了抿嘴,忽覺雙腮發熱,忙一回身背對著他,垂頭捋了捋發梢,俏聲道:“別人給你說正經的事情,你總是愛開玩笑,不分場合,不分輕重緩急,還老拿我取笑。”
項尋暗暗舒了一口氣,轉而一陣委屈的模樣,道:“我哪裏有不正經?想你難道不應該是頭等正經的事情嗎?”
雲舒眨了眨眼睛,一斂方才的嬌羞之色,拍手笑道:“你不要想著岔開問題,現在最正經的事情依舊是我方才的問題。”
他搖頭苦澀一笑,道:“你真是個破壞氣氛的高手!”
“怎麼?發現自己不如我的地方了?”
項尋聞聲,抱拳作揖道:“雲大姑娘,實乃是真正的高手!不可逾越,望塵莫及!”
她嬌聲暗怒地拍了下他的手,抬眉一笑,可垂頭看到這滿地的“死士”,不禁心頭一痛,她呆呆地怔了半晌,緩緩道:“我確實不知道它們為何而亡,因何而死,我的這段記憶是空白的……不……不是空白,我根本沒有這段記憶!所以……我莫不是真有什麼病吧?”
項尋凝目瞧著她,嘴角微帶笑容,走上前來,輕輕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將她揉進自己的懷中,輕聲道:“不會的,你別怕。要知道這裏是十絕島,可以說處處是毒煙迷霧,你的避毒珠又被姚覓拿了去,自然不能抵抗這無處不在又無影無形的迷霧迷煙,一時失了神再正常不過了。”
她垂了垂頭,心思他的話語也不無道理,輕聲道:“如此說來確也可能。畢竟生病失憶什麼的,我自己哪裏會不知道?”
項尋忽然扯開自己的衣領,又撩起了衣袖,委屈道:“快瞧瞧你咬我的牙印,再瞧瞧你掐我的指痕,力氣大的驚人,哪裏有半分生病的樣子?”
她心中竊笑,佯裝瞧他脖頸傷口,卻突然側過頭又是狠狠咬了他一口,不偏不倚還是方才的地方,齒痕更加明顯了幾分。但聽項尋“啊”的一聲驚呼,她才滿意一笑,拍了拍手,道:“嗯……這力氣我試了下,我還是蠻康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