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山或許是雲舒見過最為平坦的山,沒有攀爬感,隻需要沿著明顯的道路一路前往即可,卻又很綿延,起起伏伏跨越到天邊。幾片鬆林疏疏朗朗,潺潺的溪流清澈見底,遠處瞧去還能望見一大片茂密的竹林青翠欲滴,耳邊回蕩著鳥兒婉轉清脆的鳴叫,翩翩蝴蝶對對飛,分明就是杜甫詩句“流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真實寫照。
雲舒瞧著歡喜,心思暢然,卻忽然聞到一股很明顯的山桃花的香味,遠遠飄來。她跳到一塊大石頭上向遠處眺望,卻又瞧不到山桃樹。小道姑回眸,雖未開口卻眼神中盡是不耐煩的催促,雲舒深覺失禮抱歉,也就收起的好奇心,緊跟了上來。
一頓飯的功夫便到了山頂,沿途道路平整,雲舒又是一路欣賞美色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疲乏之感。無妄山頂很空很曠,沒有花草樹木,沒有雀鳥雙蝶,和路上所見的盎然之景差之千裏,這裏明明是妙手聖僧的居所,卻瞧不見半分生機。這裏隻有幾間草廬和一大片湖,一眼望去,竟也是死水,沒有源泉,水波倒是平靜清澈,平日定是沒少被打理,看這地勢,總覺得像人工挖掘的湖,絕非自然而成,像是一塊巨大的碧玉嵌在了草廬旁,相互依傍,勉強算自成一景。
小道姑將二人領進院子,側身引著項尋道:“家師出外未歸,請先生先進草廬休息片刻。”項尋拱手應承,方要牽著雲舒進屋,卻見那小道姑伸臂一攔,道:“家師交待的時候隻說了先生,並未說這位姑娘,還請姑娘自行在院中等待。”項尋一愣,扯著雲舒的力道更重了一分,衝著小道姑笑道:“那我也在屋外等候吧!”卻不想那小道姑執拗的很,麵似寒霜,耷拉著眼皮並不瞧人,機械一般的說道:“還請先生先進草廬休息片刻。”
雲舒一怔,小道姑這番話雖說難免有些無禮卻也不無道理,既然人家師父沒有交待,做徒弟的完全按照師父吩咐行事絕無挑剔之說,況且客隨主便總歸無錯,忙推了推項尋,陪笑道:“恐怕這裏沒有比無妄山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且進去,我四處逛逛,我喜歡這邊的風景,想多瞧瞧。”
項尋心中隻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卻也不好在此事上多做糾結,這得拍了怕雲舒手背,柔聲叮囑道:“那你千萬別離開無妄山!”說罷轉身進屋,小道姑隨即關門,雲舒瞧著奇怪,輕聲問道:“小道長,你不進去嗎?”
小道姑卻並不回答,徑自走到門旁一角,雙目緊閉,盤腿打坐,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想必這也是桑逾空的交待,雲舒心中無奈隻得撇了撇嘴,瞧著緊閉的大門,大聲喊道:“項尋,你還好吧?”
“好!好的很,果然是老朋友,竟然還為我準備了禮物。”
“那你好好拆禮物吧……”雲舒小嘴一撅,回眸卻瞧見那小道姑好似一尊木雕,不動不搖打坐運氣,半晌都聽不到她絲毫氣息。這山上本無生氣,雲舒此刻竟成了放眼瞧見的唯一算的上還在呼吸的生物,自然心中隻覺乏味,轉身大踏步得出了院子。她沿著來時的路,往山腰走去,隱入林中時,小道姑微微一笑緩緩睜開了眼睛。
林中花香草氣生機盎然,雲舒瞧得歡喜,隨口哼起了小調,卻不知她這邊剛剛起音,簫聲遠遠傳來,正是之前與她歌聲相和之音。心中大喜,循著簫聲曲曲折折的走去,有時路徑已斷,但簫聲仍是在前,她本欲就此放棄可總覺得吹簫之人就在前方。心中有個執念,總是想去一探究竟,當下也不管道路是否通行,有溪水相阻,她便淌過去,有大石攔道,她便爬過去,果然越走簫聲越是明徹,越是明徹她便越是欣喜,越是欣喜她的步伐便越走越快,漸漸地遠離了無妄草廬,卻渾然不知。
艱難地攀過一塊大石頭,縱身一跳,險些崴到腳,幸虧及時分足而立,才免去擦傷。可越過這塊石頭,之前明明已經清晰非常,猶似耳前的簫聲卻突然停止了。她心中奇怪卻並不慌張,四下望去見不得半個人影,清歌一曲也不得簫聲相和,轉得幾轉,頭也昏了,心中暗咒這簫聲竟是捉弄她來的,不多理會,隻想著休息些時候便原路回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