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空中遊蕩,它從何處來,又將飄到哪裏去?沒有人知道雲的故鄉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它的歸處是何方。
雲舒一個人傻呆呆地坐在路旁的一棵粗槐下,凝視著天空。天空是灰色的,雲層也是灰色的,這份單色調讓她的心中也是一片淒涼,把她周遭所有的色彩全變成了水墨色,全溶入了這一片灰蒙蒙。從火場裏走出的黑衣人是誰?雖然蒙著麵可那個身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基本上她已經可以無比確認是雲展,更何況他的腰間還佩著腰間刀。他離開的時候二人有過匆匆一顧,那個眼神雖說不似雲展往日在家的時候那般玩虐,而是淒淒涼涼的冷漠,但依舊改變不了那份感覺,那份雲展特有的感覺。
她拔足而奔,但是沒跟上幾步就沒了他的身影,他的速度太快了,若不是因為離開的時候瞧見了路旁的雲舒,慌了神駐足了片刻,或許她連這個影子都瞧不見。如果是雲展,如果雲展沒有死,為什麼不現身相見呢?
忽然一陣勁風刮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腰間的銀鈴鐺叮叮而響,或許是風刮塵土迷了眼,總歸她怎麼都憋不住,眼淚止不住地流下,她越來越肯定,留在這裏她永遠不會快樂,越想越哭,越哭就越想,如此循環之中,她已經成了一個淚人。
不多會,一個身影在她一旁依偎而坐,這個氣息一至,她迅速止住了哭聲。“項尋……”雲舒喊了出來,好像是發自內心的一種呼喚,驚異地望著他,項尋苦澀澀地笑道:“是誰把你惹哭了?告訴我,我替你報仇。”
雲舒搖了搖頭,淚眼斑斑的破涕而笑,索性將頭枕在了他的膝上,稱呼忽然從“項尋”改成了“哥哥”,一半撒嬌一半嗔怒地叫道。這般奇怪的行徑,項尋也是一驚,不知改如何反應,隻得“嗯”了一聲,輕輕地將她扶起,說道:“雲舒,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雲舒板著麵孔問道:“怎麼了?哼,我知道了,你是挨罵挨習慣了,我態度一旦柔和一點,你竟不習慣了!”
項尋輕輕地扳著她的肩頭,兩隻眼睛好似春雨一般溫柔卻又多了一份清冷,對上了她的眼睛,用一種急促沉重的聲調問道:“雲舒,說正經的。為什麼會對我又變了態度,為什麼你總是變來變去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你可曾喜歡過我?如果現在讓你選擇,你是要陸羽還是要我?”項尋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懷著激憤的感情,卻又戰戰兢兢地期待著她的回答。雲舒此時的樣子這般的嬌弱憐愛,即使吹著冷風,他還是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溫暖。然而他又不知道這份溫柔會不會轉瞬消失,這份溫暖會不會在下一刻又變成了一陣的冷若冰霜。這時,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決定,如果雲舒說出她沒有一點喜歡過自己的話,那麼他便就此離開,至少再也不理她了。這或許是他一時衝動的想法,但正是這個念頭,讓他的語音帶著顫抖,聲音聽起來沙啞而淒慘。
雲舒淚眼朦朧奇異地看著他,她不知道項尋心中的念頭,隻是她感到氣氛的沉重。她感覺到了他的話,似乎已經不單單是愛情,他的話好像多的是一種請求,一種懇求,一種乞求。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的項尋有點可憐,他明明應該是自由而沒有牽絆才是,就是因為她的存在給了他一份排除不掉的煩惱。雲舒感到了異樣的悲哀,為項尋悲哀也為自己悲哀,她低聲道:“你聽我說,我討厭現在的一切,我知道你也討厭,這些都太複雜了,你給我說過你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們卻偏偏被卷進了另人討厭的複雜之中,如果這是命運的話,我的噩運不知為何而來,可是你的噩運卻是因我而起。”
“我的態度永遠是我不能控製的,我總是覺得我的身體裏有另一個自己,她讓我難受讓我窒息,但是又是我壓抑不住的。這些日子以來,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了,如今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我恐怕都回答不了。因為好像都是我,但又好像都不是我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