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圍觀人們臉上複雜的神情都被當事人的喜悅解釋了個清楚,路人發現原來奇奇怪怪的陣仗不過是一種迎親的禮節,更覺得沒了興趣,有的散開離去,有的則想著繼續瞧瞧,保不齊後麵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熱鬧。項、雲二人在人潮中湧入了邯關城。項尋騎在馬上,擁著雲舒於胸前,二人同騎一批寶馬,左顧右盼,覺得這番光景雖不及京城富麗堂皇,卻也頗有快意人生的感覺。
從未想過原來婚禮是這麼奇怪的。
雲舒滿臉通紅,靠在他的懷抱裏,回首前塵,又是歡喜又是憂傷,她以為自己會嫁的人此時應該也在籌備婚事,隻是卻在籌備和別人的婚事,時間就在下月的初二。但是,誰知道那名義上的喜事終了收獲的是何人的鮮血。不過雲舒此時的這份憂傷並不是因為今日的新郎不是心中的人,而是總覺得對項尋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虧欠。他總是一顆心都掏給了她,全心全意真誠相待,可她總會在最欣喜的時候想到另一個男人,這讓她打心眼裏痛恨自己,然而卻怎麼都控製不住自己。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他也是瞧了瞧她,也想問她是否和自己一樣歡喜,但一看到雲舒那雙靈活、調皮的大眼睛,他就立刻打消了這主意。像雲舒這樣的女孩子,你若問她什麼心事,是一定問不出來的。她總會把所思所想一個人埋在心裏,把它當成獨有的財富一樣,即使是最親密的人也不容窺視。但是財富太多實在是一種負累,不知道成為她的枕邊人之後,他有沒有那種分享她獨有財富的資格。
街道上的人群越圍越多,蹭喜氣是其一,最重要還是覺得新奇。誰家的新娘子不做花轎而是坐大馬而且還和新郎官同騎一匹馬,不穿嫁衣卻穿乞丐服。雲舒被路人瞧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起將這份不自在分享給帶來這份不自在的的罪魁禍首,便用眼角瞟著他,笑道:“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成親啊!”項尋想也不想,隨口答道,當然這話也絕挑不出毛病來。
雲舒眼波流動,都說人在大悲大喜的時候會腦子轉不過彎來,比如項尋現在就在卡殼之中,這讓她竟覺得有些可愛,忙是繼續道:“我是說去哪兒成親?”
項尋忽然沉默了。他在思索,其實他也不知道到的那地方叫什麼,他何嚐不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城,還沒機會把那些門門戶戶琢磨個清楚。
雲舒不以為意繼續問道:“那十八個紅衣人是你什麼人?為首的那個老人也姓項,是你的親人嗎?你不是孤兒嗎?或者是族人?”
項尋又沉默了很久,別說他現在歡喜的隻想馬上拜堂成親入洞房,再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想別的事情,就算是給他時間和心情,他也說不清自己的事情。這世界上他認知最少的人就是他自己以及和他有關的所有人。
雙臂穿過她的腰肢,他一手持著馬韁,另一隻手輕輕柔柔地撫弄著她的玉手腕子,他好像有些緊張,半晌又伸指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彈,笑道:“關於我的身世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簡單來說就是我到底姓甚名誰我自己也不知道,爹娘是誰就更是個謎了。後來剛有了貧苦難過生活的記憶便就幸運地遇到了師父,那時候才給了我這麼一個名字,至於為什麼叫這個,我還真問過他老人家,他卻隻是簡單得告訴我是因為我母親姓項,別的就沒有多說了。先前也有些奇怪不過後來想想,不就是個名字麼,叫啥不一樣,就算是叫狗雜種也就是個稱呼而已。”說是不在意,但他臉上卻也泛起了一抹痛苦和無奈之意,又彎下腰去咳嗽了兩聲,直起腰背的時候又恢複了那慵懶的笑容,繼續道:“不過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就特別欣賞我這個名字。”
雲舒的眼波忽然變得無限溫柔,想來他的不快也是因為自己無緣無故的問題而引起的,本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但見他在低頭抬頭的一瞬後又好像換了張臉,亦是換了心情,瞧著無比輕鬆自在,便猜到他又有了什麼胡咧咧的說法。望著他柔聲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