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伽死在了駱千行的手裏,而貝衣靈又殺死了駱千行。”這是趙月華離開客棧時說的話,言簡意賅,多一點的解釋都沒有。雲舒沒有追問這之間的過程,因為她覺得既然結果已定,過程如何並不重要。不過她追問了姚覓的所在,趙月華誠實地搖了搖頭,確實她並不知道。
第一日來了陸羽,第二日來了貝衣靈,第三日的清晨她又迎來了趙月華。臨近婚禮的這三天還真是忙碌。趙月華離開之後,雲舒想盡量東打西鬧沒心沒肺的過完今日,她一個人把陸家堡街道的商家店鋪挨個地逛了個遍,竟真和些許個店主們混了個臉熟,她總是說她要在這邊開個鋪子,到時候賺大錢使勁的揮霍。
今日的生活讓雲舒覺得仿若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那時候雲展還沒有假死,他還是個沒有心機的紈絝,他們四下遊玩,無所事事,無憂無慮。然而她也都知道,此時的心境和處境早就與當年天差地別了,當下的愉快和輕鬆,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假裝就是假裝,刻意就是刻意。
這一天算是在最愉快輕鬆氣氛下過去了,夜晚她不敢閉眼,強撐著精神挨了很久,她實在害怕看到第二日的天明。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隻知道清晨第一聲雞啼,她便驚醒了。
貝衣靈今天出嫁了。
她起身下樓,沒有胃口和心情去想什麼吃早點,一個人蹲坐在客棧門口,她托著腮,望著街口,她在流淚。有人輕輕地走到了她的身後,沒有言語。雲舒從氣息中便認出了鬼奴,她擦了擦眼淚,並沒有回身去瞧,聲音有些哽,緩了緩問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鬼奴沒有回答她,她也沒有追問,他們靜靜默默地共同等待著那頂載著貝衣靈的喜轎。
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候應該是她出嫁的日子,因為是承載著對未來全新生活的憧憬,那種幸福的期許一定會讓這一天成為新娘最美的時刻,更何況貝衣靈是一種不需要做任何修飾就可以炫燦奪目的存在。她是個風塵中的人,麵對過太多形形種種的男人,她並不需要用胭脂水粉來裝點或者偽裝自己,然而今晨她卻刻意給自己撲上了厚厚的粉,化了最庸俗的妝,她覺得世俗的妝容比較配今日陸羽的大婚,而不是貝衣靈的大婚。
出發前,她從一隻隨身攜帶的錦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塊金鎖片,說是小心翼翼,或許用虔誠這個詞會更貼切一些。這塊鎖片她一直沒有佩戴過,這個是她的秘密,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所以索性她自己也從不去碰觸。她一直都將這個秘密好好地鎖著,每天隻要看到這個錦盒,不用去打開,隻要想到裏麵有這麼一塊金鎖片,她都會很開心。今天是她第一天拿出來,她雙手捧著看了很久,她的手指碰觸在上麵的紋路上,她才能夠輕輕地笑了出來。
貝衣靈總是會把笑容掛在臉上,然而今天她才發現自己很難笑出來,連一絲絲的苦笑都難以做到。還好有這塊鎖片陪著她,才會讓今天的她不至於完全灰暗,她眼前的世界才會稍微有一些的色彩。
她要戴著它出嫁。
那鎖片上麵雕刻的是一隻站在枝頭的雀鳥,它腳下除了有樹枝,還有一片祥雲。她用指甲輕輕地描繪著祥雲的紋路,她哭著又笑著,將這塊鎖片放在心口,緊緊地貼著。就好像她就是鎖片上的鳥兒,終於可以和那朵雲緊緊相擁在一起。
她將禦搖鐵扇藏在了腰間,運用乾坤扣扣好。然後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仔仔細細地凝視著自己。真正漂亮的人很少會感歎自己的美色,今日她卻好像招了魔一樣,好想將自己的樣子刻在鏡子裏,不會消失。
終於吉時還是到了,鞭炮聲好像喪鍾一樣,催促著她拖著長長的紅嫁衣,坐進了喜轎。
這些日子她一直都住在陸家別院,除了幾個粗苯的丫頭,就再也沒有見到任何陸家的人。那日她帶著禦搖鐵扇來陸家堡找陸羽,本以為隻要表明身份,以陸羽對禦搖鐵扇的追求,自己應該可以很順利地見到他。沒成想管家見到禦搖鐵扇,入稟之後竟直接將她帶來了別院,告知她等待大婚。她並不急,隻要能見到陸羽,早一日晚一日都無礙,她能等。隻是莫名其妙的婚禮又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問,因為她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