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有些哽咽,搓著小臉蛋讓自己的口吻盡量平和下來,道:“大師,你恰巧路過了這裏,恰巧遇見了我,又準備恰巧帶我去哪裏?”
桑逾空語帶溫柔,輕聲道:“你想去哪便去哪,我以後再不多加猜測了。”
“哭都哭過了,不能白哭……所以,大師您帶我走吧,總之不能回陸家堡。”
“好。”
桑逾空沒有想到帶走她竟然這麼輕鬆,他以為會廢些口舌,甚至會動些武力,沒有想到竟然是她主動提出要跟著他離開。雖然計劃很順利他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愉悅,畢竟她即使跟著他離開,二人的關係也隻有禮貌上的疏離。她聰明地沒有糾結於他此時的身份,她就好像真的把項尋和桑逾空分得很清楚,或許他們之間真的到了靠虛假的身份來維持表麵上的和諧了。
他們穿過了林子,隻是行著同雲舒來時相反的方向。陸家堡離他們越來越遠,對她而言那裏有曾經的陸羽,有死了的貝衣靈,有活生生的雲展,還有一切和他們有關的人,這些都隨著陸家堡一起離他們越來越遠。撲麵而來的風,其實並不算勁,她卻覺得刀一般刮人。
原本陸羽就是個安靜的人,當他是桑逾空的時候就更是個寡言的人。一個真正會偽裝的人,他能夠將每個身份都區分得份外清楚,他演繹的人生和性格可以截然不同。好在桑逾空和陸羽本身並不算天壤之別,他過渡得還算順心。有時候若不是這刻意的佛衣,或許他並沒有多少改變。畢竟人心不變,外表裝束性格都變了,終究相處中還是那個人,尤其是麵對一個他真心以對永生不變的雲舒。
他不愛說話是真,隻是他特別不習慣或者說特別不喜歡他身邊的人同他一樣安靜,尤其是雲舒原本就是個歡躍的姑娘,忽然的沉默會讓他覺得好像青天都變了色。他邊行著邊時不時側目看著她,她神色冷淡,麵無表情,好像四周都是迷茫的,因而引得她更迷茫無措。
也不知行了多久,隻知道日頭已經漸漸西落,雲舒望著泛著赤黃色霞光的天邊,不禁長舒了一口氣。一天又是這樣過去了,其實對有些事情有些人來說還是不要太過於執著,怎麼樣渡過不都還是一日嗎?就像現在這樣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一直地行走,也是一日。
興許是餓了太久,她已經忘卻自己還空著肚子,直到它又不耐煩的咕咕叫了起來,還不等她多言,便聽桑逾空苦笑道:“對不起……或許方才不應該由著你,這方圓幾裏,除了陸家堡,我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有茶肆客棧讓你填飽肚子。”
雲舒歪頭一笑,然後故意做出一副飽受委屈的樣子,道:“那您去打獵吧,我們可以烤山雞。”
“好,沒問題,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他說得愉快而爽朗,一個和尚即使還俗了,麵對殺生之事竟這般自在,怎麼瞅著都覺得有趣。他已經轉身欲走,卻不想還是被雲舒拉住了。她笑容燦爛,閃著星辰般的眼睛笑道:“我開玩笑的。我怎麼能讓您親自去殘害生靈,這種罪孽的事情還是我一人餓一人擔吧。”
不想桑逾空卻很輕地推了推她的手,笑道:“剛剛信佛的姑娘,不可隨意打誑語啊,會嚇到佛祖的。”
雲舒破涕而笑,道:“大師,您不適合說我的玩笑。隻是我想前方不遠應該就有農家,如果可以,我們看能否借宿一宿,可好?”
不等桑逾空回答,她已經大步向前走去。他默笑,追上了她。
他並不求能與她同行,隻求短暫的餘生還能多看她兩眼。
“你怎知前方有農家?”
“大師,您相信嗎?我這個人感覺特別靈,什麼都一猜一個準。”
“相信。”
“大師,我說什麼您都相信……這樣很無聊的。江湖險惡,您這樣容易輕信他人,將來會被不懷好意的人騙死的。”說著雲舒還點點頭,認為自己說的極有道理。可是誰能騙得了陸羽呢,一切不過是他甘心受騙,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