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尋不敢問,他或許已經猜到了。他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或許愧疚和氣憤真的可以讓他現在燃燒起來。諸葛小嘉看出了他的變化,笑了笑,道:“你真是幸福,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很抱歉,每一個人都不幸,我不甘心你是唯一一個幸運的人。”
項尋點了點頭,他已經不可能幸福了,那麼他還是想清楚的知道到底這份不幸的根源是什麼。
諸葛小嘉繼續說道:“我的第一個男人就是你的父親。他的行為或許是為了報複我的父親,但是犧牲的不過是登鸞老叟早就舍棄的子女和女人而已。不管我們有多痛苦,登鸞老叟都不會有任何動容的。能夠讓他有一絲傷感的或許就是你的安危,但是你的父親怎麼舍得對你下手呢?這兩個男人就這樣較著勁,比賽著到底誰才能給你最好的一切。你能理解這兩個男人的邏輯和思維嗎?你不用理解,因為你是受益的那一個。這或許就是你母親最聰明的地方。”
項尋已經完全愣住了,他搞不明白個中緣由。諸葛小嘉緩緩地站起身來,看了看雲展的屍體,看了看雲舒的屍體,看了看登鸞老叟的屍體,最後將目光凝固在床頭的那半碗血上。悠悠地說道:“如果真如我爹所說的,雲舒弄傷了你,那麼雲舒雲展的死或許還有個由頭。陸羽不管為了什麼,也算是雲舒曾經的愛人。我不管誰該死誰不該死,但是我隻知道駱英不該死,他根本就是遊離在這個故事之外的人。所以,這個老頭——我的父親,必須為他償命。我來此隻為殺了他,這與你們的恩恩怨怨毫不相關,所以這碗血水,項尋你選擇喝與不喝,我都不會多做幹預。”
說罷,她突然跪下朝著登鸞老叟的屍體連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後撫去了眼簾上的淚痕,轉身推門離開了。
項尋看著諸葛小嘉離開的身影,終於他的世界再也沒有別人了。他成為孤孤單單被留下的那一個。他沒有了親人、愛人、朋友,甚至到了最後連個敵人都沒有了。其實被留下的那一個或許才是最痛苦的。
他回身將登鸞老叟從雲舒的身上起開,緩緩地摟著已經毫無血色的愛人,將床頭那晚血水,緩緩喂給她。她喝不進,他便喝到自己的口中之後再渡給她,他不求她還能夠醒來,隻是舍不得她美麗的臉上毫無血色。
事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歸看著雲舒已經稍有血色的臉,終於覺得餘生好像還有了點意義。柔聲道:“我答應過雲展,要帶你離開這裏,我會給你一個更好的家。”
他抱著她走出了“有朋客棧”,門外正有一個老者鶴立於側。這個時候還能出現在這裏的,當然隻有項玠了——項尋的父親。
項尋靜靜地看著這個神秘而詭譎的陌生親人,看著對方向自己投來的溫存目光,讓他覺得渾身發毛。他沒有多言,或許眼前的這個人是他最沒有話說的人。他木然然的從項玠的身旁走過,隻聽對方語帶竊喜地說道:“蠢材啊蠢材,登鸞老叟真的是太蠢了。最後獲益的還是我項玠的兒子,最後活下來的是我的兒子。”
項尋緩緩地走過,他覺得自己從未聽過這麼刺耳的笑聲。忽然駐足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男人,笑道:“老先生,你錯了!我不是你的兒子。我才是千麵閻羅陸羽,而死在無妄山上的陸羽才是你的兒子項尋……”
項玠不敢相信,忙是想上前問個明白,但是抬起腳來卻又停了下來。他沒有勇氣去證實對方的話,他寧願相信自己是最後勝利的那一個。有一種答案在未被證實之前不過隻是可能而已,他不願去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