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陪笑著退了出去,在臨出門前還不住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心道:本來想找個瘸子省錢,這下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虧大了虧大了。
不一會,沈崇武洗完澡到了包間,換了一身新衣服,人看上精神不少,隻是走路姿勢仍然讓那條廢了的右腿顯得極為醒目。他淡淡的看了看王鯨,用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王鯨看的心裏發酸,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讓小毛把六嘴鱷的右腿也廢了。”
沈崇武的表情稍微變了一下,但不明顯,也說不出是喜悅還是別的。他看著一桌子雞鴨魚肉道:“這個小老板是個鐵公雞,難得這麼大方,來來來,喝酒,不要浪費了這些好菜。從醫院出來,就沒沾過葷腥,都快對不起我這肚子了。”
說著話,沈崇武倒上了酒。酒是好酒,三十年的杏花村,看來為了送這尊神走,也是下了本錢。沈崇武也不管沉默不語的王鯨,自己先喝了一小杯,做出極享受的表情誇讚道:“好酒好酒。真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
看著沈崇武的這副樣子,王鯨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知道沈崇武隻不過是在裝。他的臉雖然在笑,但眼神裏那種落寞卻掩飾不出。從一個牛逼哄哄的特種偵察連連長淪落成現在這副樣子,王鯨可以想象的到他有多難受。
沈崇武喝了一杯酒,又笑道:“王鯨,好酒好菜的,趕緊吃啊!”
王鯨還是不說話,從今天一開始到現在,沈崇武都沒問過他怎麼會來,為什麼會來。這說明沈崇武根本沒打算聽他的勸告。
沈崇武又夾了口魚,笑眯眯道:“別看著地方小,可那廚子做的菜還真地道,以後要能天天這麼過,也不賴。”
王鯨終是忍不住道:“崇武,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為什麼要怪你?”沈崇武做出一個很不解的表情,笑道:“人的命,天注定。執行任務受的傷,跟你有什麼關係。前二十多年我打了無數次架都沒怎麼受傷,這條腿,就當還給過去了。”
沈崇武的語氣似乎帶著種釋然,但王鯨仍然不信。若是沈崇武真的放下了,他又何必躲到這裏做個洗碗工。李全山說過不會虧待他,應該不假。就算他回不到部隊,也絕對會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王鯨不知道數額到底是多少,他應該可以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
王鯨也喝了口酒,淡淡道:“離了部隊,你真的會開心?”
沈崇武還是笑著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本來就沒什麼背景,遲早是要退役的,難道還能在部隊混一輩子不成?”
“既然你這麼想得開,為什麼要躲?”
沈崇武的嘴角微微動了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表情,又笑道:“我這哪是躲?在部隊呆了這麼多年,我總得重新適應社會不是?總不能以後坐吃山空吧?”
王鯨道:“我不信你甘心這樣,我也不能讓你這樣下去。沈崇武,你這樣我很不開心。”
沈崇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感歎,而是笑著道:“來來來,咱兩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碰一杯酒!”
“好!”
熱酒穿腸,王鯨的心卻在發涼,他淡淡道:“三杯吧。”
沈崇武也說了個好字,然後二人一連碰了三杯。
似是有了些醉意,沈崇武突然不像剛才那麼雲淡風輕了,他打開話匣子道:“實話說,你能為我不開心,說明你這個人還不錯。但我和段旗生的關係你應該明白,所以我們做不成兄弟。”
“即便不做兄弟,也可以當朋友吧。反正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下去,你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
“振作?你叫我怎麼振作?”都說酒後吐真言,沈崇武也裝不下去了,他強笑著道:“我在部隊那是老大,手底下的兵個個都服我,那些小排長小班長,哪個不把我當榜樣?如果我這個樣子回到部隊,他們會怎麼看我?就算部隊念點情分讓我留下來,最多管個後勤,我沈崇武就算瘸了,也絕不能那麼孬。你是影子部隊的兵王,難道你能看得起那些後勤上的孬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