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鯨老臉一紅,以為是他這兩頓吃的麵太多,人老婆婆想問他要錢,一時間也不敢說話。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身上有錢的時候,吃起免費的東西來就理直氣壯。若身上沒錢,即便吃白食也總覺有那麼點理虧的意思。
可阿芳婆婆並不是這種人,從昨天晚上見到王鯨一頓七碗麵的壯舉後,她就觀察上了這個小夥子。見他長得眉清目秀,穿的也幹幹淨淨,不似街上沒人要的乞丐。她相信這樣的小夥不會因為她這裏免費就頓頓要來,顯然是人家有困難了。她活了大半輩子,已到花甲之年,形形色色的人入眼入耳的都不少,自然能看出來王鯨現在窘樣兒。
“小夥子,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阿芳婆婆說話的時候帶著種港人的快,但快的很慈祥,語氣平和,眼神暮詳,恍若拂麵春風。滿是皺紋的臉上長著星星點點的老年斑,灰白相間的發絲零散散的搭落幾根,王鯨便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星辰與風霜。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小時候奶奶會經常搬著小凳坐在老家的大門口給歡鬧的他講故事,他最常聽的就是狼來了。
奶奶講故事的時候就像這個阿芳婆婆一樣,聲音慈祥和藹,頭發花白臉上皺紋縱橫,可這樣的老態絲毫不讓覺得醜,反而透著中曆經人生的滄桑與深沉。
奶奶彌留之際,正是王鯨十歲那年,他站在奶奶床邊,看著她幾乎蜷縮了一半的身子,嚎啕大哭。奶奶想給他這個孫子擦眼淚,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看著一屋子的親戚後輩給她送行,奶奶笑的很慈祥,她是唱著十送紅軍走的。老舅後來告訴王鯨,在他出生前幾年就走了的爺爺就是一名紅軍戰士。
王鯨對奶奶的感情可謂很深,所以從第一下聽到阿芳婆婆的話語,他就很有好感。婆婆問他是不是離家出走,他倒不知怎麼回答。
見他發愣,阿芳婆婆又用瘦的幹枯的手伸進又寬又非的花褲兜中,拿出了一點港幣道:“小夥子,婆婆給你拿一點錢,你趕緊回家吧。如果這麼久不見你,媽媽會著急的。”
這個老人的善意讓王鯨的心弦禁不住一顫,以前這個年代人的樸實自是現在人沒法比的。若是他還在五羊,有個老婆婆這樣抓住他的手,他肯定會先想到得被訛多少錢。
這不是他在心裏黑現在的社會,而是社會的風氣已經到這兒了,大部分人都扭曲到了行將就木的程度,隻差腐爛掉了。
王鯨推辭著說不要婆婆的錢,我也沒離家出走,隻是出來打工還沒找到工作而已。
阿芳婆婆打量了一下他就道:“你這個年紀知道出來打工,真是好孩子,不過年齡不夠的話,可沒人敢要。你昨天從我這裏走後,在哪裏睡覺?”
“在前邊兒公園的長凳上。”王鯨老實的答道。
“那你的父母呢?你的家在哪裏?”
王鯨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麼圓時間穿越這個事情留下的窟窿,他總不能說自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吧。可他的父母要在哪裏,他又為什麼出來晃蕩,這怎麼說?
阿芳婆婆這時又笑道:“不方便說就不說。婆婆也不問,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睡公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