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門守衛鬆懈的時候,華雒知道是要離開的時候了。
秦墨早就準備好馬車,把他們二人都扮地黑黑的,再點上些雀斑,華雒塗了丹紅色的口脂,秦墨帶上大胡子,再操著一口粗鄙而具有鄉土味的語音,誰也看不出來是通緝令上的二人。
華雒的懷裏,放的鼓鼓囊囊一包,衣服銀票什麼的不重要,最主要的是隱藏裏麵的書金令。
當初皇帝輕易給出的時候,一定沒有想到華雒會用在這時候。
心髒隨著大街的叫賣聲跳個不停,突然車簾被掀起,城門守衛的士兵看了一眼,覺得不像就放下了,把文書給了秦墨就讓他們離開了。
華雒鬆了口氣。
但從馬車的小窗中看著龍京古老的城牆漸漸遠去,心裏還是有點難受,像是什麼堵著一樣。
這大概是故土難離吧,華雒安慰自己。
馬車繼續顛簸,腦子突然一閃而過皇帝的那雙悲傷的眼睛。耳邊又響起那近乎哀求的聲音,
“寶兒不哭了,哥哥錯了,哥哥錯了…”
真是魔怔了,華雒扶額,使勁搖了搖頭,為什麼最近總是想到他,明明就是在遠離他,為什麼還要記得他…
華雒出神間竟然在手心裏畫了幾筆,回神過來嚇得驚呼,秦墨單手拉著韁繩,掀開簾子問她怎麼了,卻隻是說困了想休息。
秦墨粲然一笑:“那我慢點。你睡會兒吧。”
華雒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但放下簾子的瞬間表情就撐不住了,雙手捂著嘴巴,一臉不敢相信。
一定是因為習慣了,對,隻是習慣了而已。
自己喜歡的是秦墨,是溫潤又溫暖的秦墨,不是那個孤僻倔強的皇帝。
對皇帝隻是對天子的尊敬,對秦墨才是想要長相廝守的男女之情。
華雒說了一千種理由說服自己,卻唯獨否定了最接近真相的一種。
是真的記在心上,才會隨時隨地想著他。
到了晚上,馬車已經到達了康州的一個小鎮,天色陰沉,街上大多客棧都關門了,秦墨找到了一家還沒打烊的店,小二打著哈欠問他幾間,秦墨正想回答就聽見華雒走過來,伏在他的胳膊上嬌滴滴地說:
“官人,奴家日子過了,可以和您住一間了。”
此時的華雒一副胡姬打扮,輕紗遮麵,酥胸半露,頭上是五顏六色的水晶,腰間一條金燦燦的鈴鐺,伴著腳步發出嘀鈴鈴的響聲,隻是為了擋風外麵披了厚厚的一層毛裘,走路間偶爾露出曼妙身姿。
此時若是皇帝在場絕對看不出這是那個害羞內斂的華雒。
小二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他們二人,完全不顧秦墨的尷尬,隻拿出一把鑰匙,指了指最裏麵的那間客房,捂唇小聲說:“客官放心,沒人聽見。”
華雒點頭一笑,挽著肢體僵硬的秦墨就上樓去了。
等小二把行李都搬到樓上,就動作輕柔地把門關上,躲在櫃台去了。
一瞬間屋裏就剩秦墨和華雒兩個人了。
秦墨有些不自在,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個人看著孤零零的月亮。
腰間的鈴鐺被晚風吹的叮當響,華雒終於打破了寂靜,用平靜低沉的聲音說道:“墨,你嫌棄我嗎?”
背對著她搖頭,“不,我不在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