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晴空朗日。
雖然溫度還是刺骨的寒冷,但華雒這幾日被從河南懷州運過來的煤炭熏得熱了,出門都隻覺得涼爽。
快到了年節,華雒軟磨硬泡才讓皇帝鬆口去一次慈陵宮,借著送年禮的名頭看一次秦墨,當時皇帝麵沉如水,反問:
“你是怕朕虧待他了?”
華雒笑盈盈道:“哪裏啊?柏哥虧了誰也不會虧秦墨的,柏哥心胸多大啊!”
皇帝這才有些鬆動。
迎麵的冷風吹過來,華雒打了個寒顫,緊了緊紅色的襖子,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年禮。
精挑細選的紅珊瑚和拳頭大的珍珠,哪裏會是隨便拿來的?
皇帝就是心軟嘴硬,明明最想太後誇他一言半語的,偏偏就說不稀罕。
想到這兒,華雒加快了腳步,更加期待到了慈陵宮太後見著了會說些什麼。
這兒還是熟悉的佛檀香味道,夾雜著開得正豔的梅花的淡淡香味,沁人心脾。
前幾天下的落雪把院子中的草木蓋的嚴嚴實實,今天一大早起來在奉祥宮的時候,穀萱一開門就微笑著說:“瑞雪兆豐年,來年河南又有個好收成。”
是了,華雒也想著今年能有個好收成,能幫大燕解決後備糧草的燃眉之急。
已經到了正殿,太後恰巧就在那裏悠然喝茶,華雒行了禮節,正準備把年禮遞上去,突然聽到太後揮揮手說道:“放到一旁就行。”
“太後不看看陛下送了什麼嗎?”
太後蹙眉:“華雒你逃過一次是不懂宮裏規矩了嗎?”
華雒這才閉嘴,好好站在一旁。
“哀家近日回來聽到一些閑言碎語,也看到了墨兒的慘相,心裏當然有些惻隱,這樣,你今天跟哀家說說心裏話,若是你真的心悅他,那哀家就從皇帝那兒把你要過來繼續侍奉墨兒,可好?”
華雒聽了心裏一噔。
慘相?是什麼樣?秦墨怎麼了?
若是皇帝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忘了什麼事情,那可真是作孽了。
這傷也不知道是大是小,是深是淺,是輕是重,若是傷了經絡可不得養個月餘,若是傷了骨頭還得小半年呢…
現在受罪還不算什麼,以後陰天下雨的,大雪紛飛的,可不都是受著寒氣。
情急之下還有理智,先回答太後的問題才是要緊。
“華雒隻想一輩子在宮中好好伺候陛下,其他的華雒沒有想過,若是秦世子對奴有什麼想法執迷,奴可以和他聊上幾句。”
聽了這話,太後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一樣的平靜,華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許久聽到了一陣深深的歎息聲,這才聽她說:“去吧,在東廂,你的屋子。”
拜禮之後平靜出去,除了桌子上的大紅年禮沒人看出來這裏曾經有人來過,太後盯著遠處露出的一小片天空,露出了笑容。
人上年紀以後,往往對以前的事情過於執著,自己是這樣,卻要求別人不能如此,表裏不一。
若是真的是如往常狠辣的自己,怕是這姑娘活不到現在。
太後也常常想到十幾歲的時候剛剛入先帝潛邸時的場麵,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個穿著嫩綠色衣衫的少女。
明明才雙十的年齡卻已經是府中主母,為人溫厚,待下人又好,和先帝站在一起,是世人公知的神仙眷侶…
若是她還在世,現在知道自己兒子是這樣情陷奴隸,是什麼心情…
耳邊仿佛又傳來了孩童啼哭的聲音,太後急忙去了佛前,一遍一遍地念著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