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身,歐飛發現三娘早已起身在池邊對著池水梳頭,他突然回想起昨夜的種種,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三娘卻如同無事之人,也不知道她是起身時見到自已赤裸的身體上僅蓋單薄的衣衫時是怎麼樣的反應,總之眼前的她仍舊躲在麵具後頭,雷厲風行地裝扮好,然後叫起歐飛啟程。
三娘說她知道這邊有一條暗藏的林路,這林路通向雷鳴寨後頭的小山坡,隻要沿著這林路走便能安全到達,她說這條小林路人跡罕至,雷千等人應該不會找來,於是歐飛就這麼跟在三娘後頭,一路沿著寧靜的山林路走。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隻見前方無次序排列的茅屋映入眼簾,三娘此時卻停住了腳步,不再向前,然後她轉身對歐飛說道:“我這個樣子比較容易被認出來,不如你比較好隱蔽,你代我去找那位舊友,”三娘認真地說道,“今日是‘度身日’,我那位舊友一定會在裏舍橋頭,為佛生崽(年輕人)度身,你沿著這條山路一路向西,便能看到,他此時應該身穿巫服。”
“這……”歐飛與這位三娘口中的舊友素昧平生,這般尋找似乎有些不妥,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相信他就是三娘的朋友,再者他們如今都是被通緝的人,如果認錯了人,被人發現,那豈不誤了大事。
“你放心,你將這頭巾戴上,”三娘從布衣兜裏頭拿出一條黑色頭巾,“那裏圍觀的人很多,個個都帶著這黑色頭巾,不會被發現的。你見到他時隻要說‘布諾’二字即可。見到他,讓他到裏舍舊寨來,那裏僻靜無人。”
“布諾?”歐飛不知這是什麼意思,但見三娘點了點頭,也沒細問,於是三娘就在此地與他分頭行事,歐飛沿著這山路一路向西行,這樣,進入了寨內,於是包上了那黑色的頭布。
此時發現寨道上的人多了起來,大家都向一個方向湧去,他趁機拉住一位蹣跚老人,問道:“大爺,你們這都是去哪裏?”
隻見那老人反應已有些遲鈍,也並沒有發現這麵生的後生是個外族人,於是慢悠悠地說:“去…裏舍橋頭。”
歐飛一聽果真是三娘口中的裏舍橋,於是他跟隨在老人後頭,向裏舍橋方向走去。
裏舍橋,位於雷鳴寨西麵,說是橋,其實僅僅是用竹片接連而成的獨木橋,兩邊用麻強拉著,遠遠看去十分驚險,而傳聞裏舍橋下的裏舍河裏的水是仙家聖水,於是如同“做醮”這般寨中巫事,都會選擇在這裏進行。
“這河可是我們寨中的聖河,相傳……呃,幾百年前這裏出現金龍之聖身顯靈。”那老人有些絮叨起來,說得口沫四賤的樣子,不停地跟歐飛說著裏舍河的傳說。
“大爺,這‘度身日’又是何解?”歐飛問道。
“說白了就是一個成人禮罷了,族內的佛生崽都須行此禮。”這位老人像突然醒悟過來一般,問道,“你……你是什麼人呀?怎麼在我們寨子裏頭?”
“我……”歐飛沒想到看起來反應遲鈍的老人如今竟醒悟了,於是想了一下說道,“哦,我是來親戚做客的,從藍宗來的。”想想藍宗雖與雷鳴有瓜葛,卻畢竟也是一家骨肉,兩寨之間存在有親戚關係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哦,藍宗?”老人不知怎麼地,竟細細思索起來。
“大爺,我去那邊看看,你自個兒小心點。”歐飛不想再與老人久呆,否則身份非暴露不可。
於是告別之後便掩麵向橋頭方向擠去,隻見那橋頭一群年輕後生,大約十五六歲的光景,他們圍著一個身穿藍色鑲紅邊的道袍,頭裹青巾,額前配上老君、三清畫像的帽沿的男子站立,男子手拿龍角,看裝扮應該是這場“度身”的法師,但歐飛仔細一看,這男子粗粗的眉毛下一雙細如刀劃的眼睛,一臉老實八交的模樣卻與這裝扮有些格格不入,想想,倒是與他父親學校裏那些個書呆子有幾分相似。
此時,隻見那法師大喝道:“王母驅邪迎百福,閭山斷案集千祥。”於是叢後生盤腿坐下,而那法師顯弧形在眾後生麵前走過,然後用手指點點他們的頭。
在這裏,有必要提一下“度身”這種法事,猞族傳統習慣,男子年滿16歲要舉行\"做醮\"祭祖儀式,又叫\"度身\"、\"學師\"。每個猞民都希望通過主持\"傳師學師\"的祭祖儀式,繼承先祖的意誌和力量,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勇士。學過師的稱\"紅身人\",未學過師的叫\"白身人\",隻有\"紅身人\"才有資格主持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