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很清楚,那晚明明空陋的二樓,兩天不見,來了個翻天覆地大變化。
銜鹿金絲軟榻,象腳香案小幾,白色狐毛長毯鋪地,金帳白紗簾懸垂四方,水晶鏈薄附一層香妃色金鑲紗。
天哪——
“這……這是……”受寵若驚,同時亦心生畏懼。
他直接坐上軟榻,好似自己屋子般,提起龍延小嘴壺,倒了兩杯茶,抬頭看她還在發愣,手拍了拍桌子,示意她過來坐。
她可以感覺,白紗下的麵容,一定銜著笑。
可是,他這樣子大手筆,為的是哪出?!她怕嗬,所自己承受不起。這無端端又招惹的紅塵債……
“你不看看,那是何物?”低沉的聲音,竟漾著一絲輕慢。
她從沒見過他這麵,心兒怦得更快了。緊了緊手心的東西,咬下唇兒,沒有坐他旁邊,直接從在旁邊放滿精置小點的桌前落坐,熟悉的芙蓉糕又落進夜裏。
不敢細想其中含意,垂眸掩去眸中的驚亂,打開小袋子,落出一方白色絲帕。
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送給美美最最偉大滴救命小恩人
都宣。
這……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男人,居然把她的行程搞得那麼清楚。
而且,發出的通告,都把時間掐得那麼準!
這……這擺明了,就是在逼她做選擇啊。
可惡——
一簇火苗兒,從心底燃起,悄悄地,染進了大大的水眸,眸光落在雪白的絲絹上,一顆顆黑白分明的小字,銳利得仿佛能剜下深深一隅。
砰啪一聲劇響——
驚得樓角水鳥,撲騰騰飛離軍船。
甲板上的人都尋聲望去,二樓爆出一串怒吼。
“一群可惡的家夥,我愛美美,誰也不嫁。誰——也——不——嫁——不嫁不嫁。有膽子就逼死我好了。哼!我會連他的祖宗18代……”(自後省略一堆R級惡毒加5國語言的詛咒若幹……)
紗簾後的人,不由得彎起了薄薄唇角,就唇品茗的動作,沒有絲毫紊亂,在如此爆亂的吼聲中,乃更顯優雅自得,清傲的眸,緊凝著那臉兒漲得紅紅的人兒,飄過一抹清澈幽漣的柔光。
丫頭,何時才能像以前那般?
樓上連著下來幾個小奴,皆是收拾殘羹剩盤的。
飯後散步的北辰剛好撞見,便瞧見某個盤子裏放了四五個圓碗,一時興起,拉住小奴就問。
“這空飯碗,是誰吃的?”嘿嘿,沒料小子跟娃娃一起用餐,食欲這麼好啦?!
要知道,他當年的那些毒傷和劍傷差點兒要了他的命,從此食欲就不好。本該好好進補,卻隻愛吃甜食,可費了他不少腦子,做補品。
小奴麵上飄過一抹澀然,呐呐道,“不……是,是小姐的。”
嘎?!
丫頭向來愛美得不行,食量更是以她所謂的什麼“卡路裏”來控製。老百姓惜罕的大白米,被她視為體型第一殺手!居然吃了這麼多碗……呃,早上的震天誓言,確實不是發假的啊!連她所謂的第二生命的“體形”都可以拋棄了……
這回,丫頭真的被激怒了。
(大家表急,這還不是最高點兒。嗬嗬~)
美美撫著肚皮,半臥在軟榻上,歪在兩個大靠枕上的腦袋,緊閉著雙眼,一會滿足的歎喟,一會又揪著眉頭嘀咕不滿。
她完全爆掉了,今天居然吃掉了五碗米飯。
天哪,這要在以前,她早開始漫漫人生路了。哪敢坐這裏發勞騷呢?!
現在,靜下來,她開始認真思考那兩個催婚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呃……不行,宣哥哥,還是不能算東西的。哦~不對不對……昏,先說那禦王爺冰禦寒,到底是怎麼想滴?聽狄龍的說法,既然他那麼神武英明,怎麼會隨便就答應醫聖的賭注了。娶妻於一功績赫赫的親王來說,應該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吧!
不對……萬一,其實他隻是納她為妾呢?
可惡呀……她居然沒想到這一層上。都說妻不如妾了。納個漂亮小妾,王爺當然高興還來不及呢!況且,她怎麼樣,好歹也是曾經江湖第一美人的掌上名珠呀!這麼好的生意,不做的是白癡。
明明白白,他就是賺翻天了。
難怪……八一聘禮出得那麼齊。
哼!一群色男人。
“美美。”耳邊傳來的聲,低沉如一計驚雷,音不大,落在心上,卻鼓得人心一陣激蕩。
呃……她怎麼忘了,自己身邊寒公子……貌似也是個已有妻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