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在去往邊關的一路上,我再也沒有懷疑金凜,沒有料到會他會把我的秘密告訴他的主子,沒有料到自己會被皇甫舜再次抓回去。這樣的感覺,無疑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會傷害你的人,在你的背後捅上一刀的寒心。
“屬下會幫您保密。”他曾經說過的這一句話,更令我覺得自己可笑。也許,在那日回府之後,他便神色平靜地麵向皇甫舜,把一切都全盤托出。
我冷笑一聲,垂下眉眼,望著這個安靜的男子,他的黑色長發,散亂在肩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他在心中想些什麼,是覺得我太天真,竟然會放棄對他的防備嗎?還是覺得我不知反省,被出賣過一次之後,居然還會重蹈覆轍?
“金凜,既然你不會違逆王爺,就不該把話說的冠冕堂皇。當時,你要把我帶回府,我倒也認了,可是,你不該欺瞞我,讓我安心地離開,以為可以重新開始,到最後,再給我致命一擊。其實,我一直都還是身處你的算計之中,對嗎?”
還記得,自己清晰而又模糊的期待,到頭來,隻能怪自己活該,金凜一直都是站在皇甫舜那邊的人,我本不該輕易相信他。出賣的痛徹心扉,我再次品嚐到了,更沒有想過,那個人可以誠懇地說出那些話,一轉身,也可以親手把我推向陷阱之中。
我無力地坐在床邊,頹廢地靠在床頭,頓覺整個世間都變得灰暗了。天下之大,卻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嗎?那麼,隻能承受欺騙出賣嗎?
皇甫舜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暗暗勾起。“金凜,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我眉頭緊蹙,慢慢品味著他吐出的兩個字,卻不懂他的用意為何。
他坐在我的對麵,揚起俊眉,緩緩搖著頭,神色淡然:“你以為,我隻有金凜一個手下嗎?金凜跟著你,金凜身後,自然也有人跟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我緊握的雙手漸漸鬆開,他的意思是……不是金凜告密的嗎?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一股莫名的情緒,在體內肆意衝撞,那麼我錯怪了他?!隻是,為何金凜遲遲沒有替自己辯解,而是任我責罵?
還有,他把金凜叫進來的用意,又是為何?我緊抿雙唇,迎上他的眼。
他輕輕歎了口氣,額前的幾縷濃黑的發絲遮擋住了他的黑眸,冷嘲熱諷道:“你該明白,這一次,是金凜背叛了我。為了你,他可以背叛我。你說這個屬下,是不是忠心耿耿?王妃進府不過數月,倒是擅於買通人心。”
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我定睛一看,竟是我在大漠用來防身的那把寒鐵匕首!他漫不經心地擺弄著,視線變得寒冷無比。
“金凜,枉我對你信賴有加,你卻知情不報,你的眼裏,是不是早就沒有了我?既然如此,看不到主子的屬下,還要這雙眼睛為何?還不如……剜了它?”
他的聲音散漫平淡,但是言語中傳達的意思,卻令我覺得身處寒窖!的確,皇甫舜最恨被欺騙,金凜想要為我保守秘密,自然是犯了他的大忌。
我清楚皇甫舜是一個殘酷惡劣的男子,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用這麼血腥的方式,懲罰自己的屬下,我該覺得慶幸,他隻是奪去了我的清白,而未這般對我嗎?
我的心,跳的厲害,若不是因為我,金凜也不會犯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了幫我,而被皇甫舜剜去雙眼,不然,我這一生都會良心不安。
我輕輕地開了口:“王爺,金凜在你身邊,足足五年了。”
“也是啊……”他起身,頎長的身影在地麵上拖下一道長長的影子,慢慢向我走來。他執起手中泛著冷光的匕首,冰冷的刀麵輕輕劃過我的臉,隻要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我的臉便會鮮血直流,毫無疑問。
“跟了我五年了,可以為我出死入生,從未違背過我的命令。金凜的性子夠冷,所以才深得我心。隻是,為何他會為了一個進府才數月的新王妃,願意冒險,違逆他的主子?”
他手中的匕首一轉,輕輕地挑起我的下顎,逼著我仰起臉,視線無法閃躲。冰冷的匕首,抵住了我的下巴,我甚至可以感受的到,匕首的鋒利威脅。他的問題,絕對不是他沒有答案才會發問,而是他已經有了頭緒,才會這麼問。
他眯起雙眸,俊眉微蹙:“上官海棠,你覺得呢?”
我平靜地看向他的臉,接著把視線移向長跪不起的金凜,一時間滿是感慨:“他隻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