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苦笑,那麼無可奈何的悲哀神色。“我該慶幸,你還沒有對我動感情,還沒有愛上我,所以我才留得住你,看得到你,感受得到你嗎?”
“即使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你也永遠不會回應我的感情?”
“王爺,我們別談這些了,處理你的傷口要緊。”我抱住他的胳膊,扶他進屋,淡淡說道。
“傷口?身體上的傷口,卻沒有心傷這般痛苦。”他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卻顯得那麼陌生。
許多眼睛,看的太淺太近,錯過看見那個自己。我早已對這個自己,感受到陌生了。堅強的,習慣去拒絕太多可能會傷害自己的東西。很多事,要親身感受和體會,才會明白,有多艱難。
我輕輕合上門,望向他,卻驀地有種不敢正視的感覺。
他沉默著,不再說一個字,坐在桌邊,一身冷意。
我輕柔地解開他的華袍,褪下他被紅色染透的裏衣,望見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即使覺得雙眼刺痛,但還是無法逃避。我跪在他的麵前,白色的毛巾,按住他的傷口,卻看到純白再次被紅色吞噬。望著那一盆刺眼的血水,我卻沒有流露半點痕跡。
我擦幹他身上的所有血跡,在紗布上上好了傷藥,在他的腹部傷口緊緊纏繞了幾圈,替他包紮好。
我望著他****的上身,驀地想起了什麼,走向衣櫥,捧起一件銀灰色的綢緞所製的華袍。
“這是?”他冷眼看著我,狐疑地問道。
“這是我在閑暇時間,親手縫製的外袍,想在王爺查明殺害我爹凶手的那一日,送給王爺的。”我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不過,早晚都一樣。現在王爺的外袍染了血,如果王爺不嫌棄海棠手藝拙劣的話……”
他的視線,短暫地停留在我手中的這件華袍之上,最終,卻一分不留地收回了。
“何時起你才能,不借用任何理由?”他語帶不悅,微慍著,生生地打斷我的話。“何時才能純粹簡單地麵對我?”
我沉默了,隻剩下一雙手,安靜地替他穿好這件華袍,卻不敢再抬頭,不敢再目視他的雙眸。
“王爺,你失血過多,先在我的房內休息吧。”
他沒有回答,亦沒有出言拒絕。不置可否的沉默,卻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我扶他躺在我的床上,替他蓋上絲被,無言地坐在一旁,我知道,這一刀並未傷及要害,但是他卻拒絕看大夫,冷淡地閉上雙眼。
我支著自己的額頭,強打起精神,看著陷入沉睡的他。苦笑卻不由自主地浮上自己的嘴邊,當一個固執的人,遇上另一個,要看的,就是誰更冷漠,更冷淡嗎?
燭光,燃燒了紅燭,最終,卻歸於熄滅的結局。
黑色,卻給了我不需要偽裝的時間。在黑暗中緊緊摟緊自己,孤單有誰明白。微笑後,表情有些難過。
我從未想過,他會用這樣的方式,消滅我所有不堪的回憶。往後,的確,我更容易想起的,便是我曾經握著匕首,沒入他的身體的畫麵。
雖然,另一隻手,用力帶領我的手,是他的。
“王爺,沒有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
黑暗之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卻遲遲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雖然,直接告訴我,他還醒著,他還聽得到。說實在我也不確定,這些話如何說出口,才更加好聽。
此刻,我們彼此,沒有麵對著對方的表情,會不會,彼此都覺得要好受一些?
最近世界有點奇怪,好像缺了一塊。是因為,他執意要闖入我的世界嗎?
我安靜地閉上雙眼,趴在桌上,想把心,繼續維持著未修飾的痕跡,平靜地麵對著他。
半夜醒來,卻隻能感受得到,隻有我一個人的空間。
沒有他的呼吸聲,不知何時,床上空無一人。他,最終選擇毫無痕跡地離開。
腳邊,隻剩下那幾件血衣。我手中摸索到一支紅燭,最終……卻放下,獨自沒入黑暗之中。
看的太開,還會相信感情嗎?
幾日後。
我冷靜地處理掉所有的痕跡,依舊平靜地生活著。府中,什麼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春日,不再下雨,幹淨而透明。甚至,還令人覺得溫暖。填滿空缺,凍結依戀,冬日遠離。
換下了厚重的衣袍,心,似乎也輕了許多。
不知為何,今日總是想起娘,我卻沒有絲毫的猶豫,讓元兒準備好馬車,獨自趕往山莊。我覺得該是時候了,告訴娘發生的一切。重點是,凶手並非皇甫舜。
望著山莊在我麵前,我提起裙裾,安靜地走進去。
我走向花園,不禁停住了腳步,印入我眼簾的那一抹倩影,卻令我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