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來由的,心中的煩躁起起伏伏,我下了床,坐在輪椅上,一夜沒睡。
即使她是王妃,死了便死了,我會給她一個皇室的風光葬禮,何必被這種複雜的情緒折磨一夜?更何況,即使不睡,她也不會再醒來,時光也不會倒退,我和她,依舊會是對立的,一直對立下去……
三日過去了,身邊少了一個人,不會挑起我的怒意,不會令我再次陷入不該有的矛盾之中,我本該覺得一如既往的平靜,即使刻意避免見到那個靈堂,避免抬頭見到府中的白色挽聯,這肆意在心裏流竄叫囂的情緒,又是什麼?
我甚至忽視了,短暫的空虛感覺。空虛?這兩個字,根本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從不缺女人的陪伴,技巧熟練的暖床工具,也比比皆是。這個上官海棠,青澀而倔強,她的善意,我也隻是視而不見,我不會因為什麼而虛偽地受感動,她也是。更不會因為她而打開自己的心,即使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也不會。
我在想些什麼?為何她的死去,竟然令我方寸大亂?即使我把自己的情緒收斂地極佳,畢竟瞞不過自己。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當真會死在我的眼皮底下,用最極端的方式,毀滅自己,幹脆到了極致。那一株最鮮豔的人間海棠,就這麼凋零,消失在那一片妖嬈的火焰當中。千金難求美人吟,她也像是王府中的那一株美人吟,可惜也花謝太早。
可惜?我怎麼會生出這個字眼?是因為沒有控製到她,便過早地失去了這個機會,所以才有些不甘和挫敗嗎?
微妙的反應,忽然想起她麵對著皇甫俊,綻開笑靨的那一瞬間。烏黑的發絲隨風吹動,在陽光下閃動著五彩的光,她直視著俊兒的雙眼,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我怎麼會不喜歡王爺?王爺可是我的夫君啊。”
該死!為何總是想起一個已死的女子?
雙眼一眯,望向這個布置的滴水不漏的靈堂,滿目蒼白,似乎是最無力的呐喊。
“王爺。”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有事?”
“上官大人和夫人已經安頓好了,還有一件事,是有關金侍衛……”
“說。”金凜?他似乎消失了不短時間,我已經開始生疑了。
“方才,他在街市神秘地見了一個人。”
“什麼人?”
“據屬下所見,是一個女子,而且……”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是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
“麵紗?”
“金侍衛和那位女子說了什麼,屬下沒有聽清楚,但是金侍衛的態度畢恭畢敬,看起來很尊敬那個女子。”
“你下去吧。”
冷冷地掃了一眼眼前的靈堂,戴著麵紗的女人?金凜對她很尊敬?事情似乎比我想象中要來的有趣,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冷笑著,眼中的白色,頓時無跡可尋。
我開了口:“來人,給我把靈堂撤了。”
“王爺,那可是王妃……”身旁的管家有些緊張失措。
“王爺,這可是小女的靈堂,撤不得。”耳邊,傳來一道蒼老但是堅定的話語。這個出言阻攔我的人,便是上官啟。
“上官大人,既然你說不撤,那就不要撤了。”我彎起嘴角,冷淡地說道:“不過,我好像忘了,你早已辭官返鄉了,不再是一品大臣了。”
他滿眼動容,他一向為人溫和,但是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失了一分長者該有的氣勢。“王爺,小女生前也許不得王爺的歡心,但是人都死了,王爺不該如此苛求。上官府的確沒有之前的勢力了,但是這點臉麵,還是要給上官家的。我希望,小女不會再被外界的喧囂打擾了安眠。”
我一揮手,置之一笑:“好,那我也不會跟她計較,既然你喜歡這個靈堂,那就維持原狀。”上官海棠,若是被我知道,你還活著,你覺得,我會跟你計較嗎?當然不隻是計較而已,我不會輕饒你。
離開那個刺眼的白色靈堂,我在心底冷笑一聲。金凜,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如何給我一個交代。
我給了他一個為期不短的期限,念在他跟了我五年的情分上,念在他生死相隨的情麵上,我耐心地等了三日。
三日過後,他完全沒有向我吐露一個字的趨勢,他的心,莫非是向著她?那麼,她逃脫了,獲得了自由自在的一片天地,甚至,虜獲了我最信任的侍衛,要他背負著無視主子,背叛主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