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今日是各家商號鋪子每月上報的日子。洛城裏的各行管事帶著各地分號送來的賬本,齊聚城東的‘聽雨樓’,向慕雨軒報結。
當然,對於如此重要關乎著商家機密的月會,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一個外人在場的。可是事情好像總會有意外,而此時她恰恰就成了那個‘外人’。而她也隻不過是不忍拒絕某人的好意,外加上清閑無事,才會走這一趟的。
從她尾隨著慕雨軒進屋的那一刻起,投向她的驚訝和好奇的目光就沒停過。
“這位是君莫言,君姑娘,你們都見見!”慕雨軒把她介紹給眾人,口氣自然的像在說著天氣。絲毫沒有解釋她為何來此的意思。
“見過君姑娘!”主事者沒有多說,眾人自是不敢多問。雖然滿腹疑問,卻隻能悶於心中。
“好了,開始吧!”慕雨軒扶過他身旁的紅木座椅讓莫嚴君坐下,這才回身落坐發話。
他的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在座的二十幾名管事,心中無不更添疑雲。爺他對人向來都是冷淡無心的,何時見他低頭禮遇過何人了?既使是知府大人,他也沒有如此上心過啊。這位長相平平的姑娘到底是誰?
“這個月‘品味齋’的生意比起上個月還要好,櫃上的收入也多了兩成!不過……”坐在左邊首位的品味齋的掌櫃站起身,率先回話。臉上卻並不見應有的喜色,反而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
桌子上是厚厚的一摞帳本,慕雨軒從中抽出一本,低著頭隨手翻著。“不過成本也多了一成是嗎?”他合上帳本,抬頭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品味齋的丁掌櫃硬著頭皮回了聲。對於這位精明的主事者,他自是不敢有所隱瞞。雖然說這個月的生意扣掉了成本,比起上個月仍然稍有增額,隻是卻沒有達到預期的兩成增額。而慕雨軒的麵無表情,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更讓他心驚膽戰。
“原因?”
慕雨軒短短的兩個字問話,無疑是救命良藥,讓丁掌櫃暗中鬆了一口氣。隻要爺讓他解釋那就證明沒事了,通常他是不給這個機會的。看來爺今天心情不錯,謝天謝地!他伸出衣袖拭了拭頭上冒出的冷汗,小心謹慎的說道:“這個月初八,對麵新開了一家‘客香居’,拉過去不少的客人。所以才……”
丁掌櫃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下慕雨軒的表情,後者的沉默讓他放心的繼續說了下去:“他們同樣的菜式價錢上要比我們的低了一半,而味道上也還算不錯,所以有一部分的客人就被拉了過去。不過,一些常來‘品味齋’的老客還是沒有走的。”
“想辦法讓更多的人去吃!”慕雨軒聽完,發話道。
“爺,這是為什麼?”他的話讓丁掌櫃吃了一驚,未做細想話便衝口而出。話一出口,其他各家管事驚訝的目光便齊齊向他投來。
丁掌櫃恨不得咬下自個兒的舌頭,他這不是找死嗎?爺的決定,何時充許別人置疑過了,他真是自掘墳墓!
莫嚴君端起桌上的荼,輕啜了一口,在一旁淡笑不語。
‘客香居’壓低菜價無非是想要拉攏食客,但是這麼做的後果卻隻能是吃得人越多,賠得越多。本來此舉也沒什麼不妥,拉過了食客,再長菜價隻是時間的問題,很好的主意。隻是選錯了對手而已,‘品味齋’的背後是六十餘家商鋪的支持,以洛州首富的錢力物力,不是任何人都能耗得起的。時間拖得越長,‘客香居’賠得越多,對‘品味齋’就越有力。而前者不想關門大吉的唯一方法就隻能提升菜價,而原有的客人勢必也會因此再度流失。慕雨軒的這招無疑是加速了這個過程。
“人去的多,才賠得多啊!”慕雨軒冷冷一笑。我不犯人,人卻來犯我,就別怪他無情了。
各家管事想不到慕雨軒竟然回答了丁掌櫃的疑問,皆暗自驚疑,看來爺今天的心情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接著各家的管事分別做了上報,莫嚴君心中一統計,一共是二十四家商號,幾乎每一家都有兩成以上的營餘,隻除了一家,主營絲綢生意的‘升平號’,不僅沒有營餘,還折了本金。而位在右排中間的升平號掌櫃一臉死灰的坐在那裏,渾身不停的發抖。剛才的話也是好不容易抖著說完的。
聽完了所有人的回報,慕雨軒這才回過頭對著‘升平號’的周掌櫃冷冷的說一句:“周文修,你可知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