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黃家所有人心裏,都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韓二狗,雖然一直在部隊上當兵,但他的名號,卻絕對在村裏叫的很響。在很多人眼裏,他是一個傳奇。
一個打架鬥狠無人能敵的傳奇。
但是見到韓二狗的瞬間,黃星心裏想的卻並非是仇恨,而是記起了小時候與他一起掏鳥窩打彈弓的鏡頭。他雖然性格有些火爆,但是人還是非常具有正義感的。黃星不想讓他充當了他堂哥的槍子,於是說了句:二狗回來探親來了?
‘退伍了。’韓二狗輕輕地說了一句,攥緊的拳頭,緩緩地鬆開。
黃星一看韓二狗殺氣內斂了一些,於是繼續說道:像你們部隊,肯定給安排個不錯的工作吧?
韓二狗一皺眉:安排個球!讓我他媽的去防暴大隊報道,一個月六百塊錢工資,誰幹!
黃星想了想,說道:可惜了。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我幫你物色物色。
韓二狗強調道:沒技術沒文化,能幹鳥?
黃星道:你當兵時間比較長,有管理能力,可以去我那裏試試,先當個保安部隊長,實習期過了,給你提主任,或者副經理。
韓二狗一愣:鑫夢商廈?
黃星點了點頭。
‘那倒是……比較對口……’韓二狗呢喃了一句。
確切地說,韓二狗雖然這些年一直呆在部隊裏,但是對鑫夢商廈卻是有所耳聞。就拿今年來說,他們班上去了一個新兵,這新兵是山東人,他的母親就在鑫夢商廈上班,好像是當什麼樓層經理,月薪上萬。而且,韓二狗還聽說,自己村裏光著屁股長大的黃星,正是這鑫夢商廈的總經理。原本,他一直還想瞅個機會,找黃星聊聊,看能否在鑫夢商廈尋個一官半職,卻沒想到,在這樣一種情境之下,黃星竟主動邀請自己去鑫夢商廈工作。
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但這二人的對話,實在是與眼下的局勢,大相徑庭。
韓勝利覺得這韓二狗簡直瘋了,還以為他是來幫自己出麵打架的,卻不承想,跑這兒來應聘來了?
‘二狗,你覺得這氣氛,有這麼和諧嗎?’韓勝利不失時機地提醒了一句。
韓二狗皺了一下眉頭:勝利哥,怎麼還打起來了呢?
韓勝利伸出手指指了指黃星:膨脹了唄!得瑟了唄!以為在濟南當上個什麼總經理,混的有了點兒模樣,就想騎在咱韓家脖子上拉屎!燒包的很!這不你看,把我這腿都給敲斷了,快。
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臉上洋溢出陣陣疼痛的表情。
韓二狗的表情也跟著有些僵硬了起來,韓勝利的老婆盛憲萍,趕緊跑過來添油加醋地說道:哎呀兄弟呀,你是不知道啊,太欺負人了,剛才你哥在這兒經過,就看了看他那車……就那邊那輛,四個圈圈兒的玩意兒。他就不樂意了,要跟你哥幹仗,還把你哥推一跟頭……
黃星反問道:是你說的這樣嗎?
‘就是!’盛憲萍強調了一句,然後說道:兄弟,就看你了,你這幾個哥哥都辦不了,都是廢物,還全靠你替咱們韓家爭這口氣呢!揍他,讓他知道,咱們韓家不是好惹的!
或許韓二狗還跟就被這多事的嫂子給刺激到了神經,他禁不住衝黃星問了句:我勝利哥,也算是你長輩,你,下得了手?
吳倩倩拐著腳往前走了一步,憤憤地說道:你這人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是誰欺負誰,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村支書喝多了酒,跑到家門口罵街,黃星他一直還敬他是長輩,有尊有敬的,但是他得寸進尺,還動手。黃星,他屬於正當防衛!
韓二狗扭頭瞅了瞅埋韓家的幾個兄弟,雖然他年齡比黃星還要小個兩三歲,但是論輩分,卻是黃星的長輩。但此時,他卻異常地糾結。一邊是家族的麵子,一邊是誘人的工作,和從小一塊長大的夥伴,自己應該如何取舍?
盛憲萍繼續煽風點火:兄弟,別人看熱鬧,成,但你是韓家的主力軍,將來肯定在村裏也是數得著的領頭人。如果今天不滅了黃家的威風,那咱們韓家以後在村裏就沒法抬頭了。你要是看熱鬧,你對得起韓家的祖宗嗎?咱們韓家家大業大,就這麼讓姓黃的給欺負了?
韓二狗輕咳了一聲,他感覺喉嚨裏像是噎了什麼東西,有話說不出口。
他僵持在原地,心裏在不停地敲著鼓。
韓勝利催促了一句:二狗,還愣著幹什麼?
韓二狗咬了一下嘴唇,對黃星說道:把家夥扔了吧,我不想動手。
黃星愣了一下,但他馬上明白了韓二狗的良苦用心,他是想讓自己給個台階,讓韓家就勢下台,這樣,既保住了麵子,又不至於讓兩家繼續火拚。
黃星心一橫,將手中的鋼筋,往地上一扔,哐啷一聲脆響。然後他扭頭對父親說道:爸,扔了吧,今天,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