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都木頭似的楞在原地,首先慌了神的便是原空,他跑到那攤血跡前不安的來回走動,嘴裏還念念叨叨:“完了完了,這可怎麼回去交代……”說完他又突然一驚,像是見了鬼般叫道:“是鬼!一定是澄心變成厲鬼跑了!”原空瞪著地上那灘暗紅色的淤血,戰戰兢兢的說道,“他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報仇的!”
原心倒還冷靜,他心想澄心本來就死了,縱然是借口氣詐了屍,被原空那麼不分輕重將腦袋砸成漿糊之後更絕無還魂可能。如今不見了屍體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人偷走了!
他幾步趕出洞外,遠遠的向四周的林子和石坡張望,但別說是人影,就連鳥獸都沒得半點蹤跡。
“師弟莫慌。”他回到洞裏對原空說,“如此也好,倒正順了我教你的那些話兒。”
原空道:“你怎麼就知道真是那麵具人帶走了澄心師弟的屍體?即便是他帶走的,他要一具死屍又有什麼用呢?”
原心聽他這麼說便急了,“兄弟你怎麼這麼迂腐,一條人命都被你拿下了,如今怎麼關心起和死屍來。你管他去了哪裏,縱然是被狼蟲虎豹叼走豈不更好,屍體一丟,你我都落得幹淨。”
原空還是憂心忡忡,他又問:“如果是我們同門師兄弟所為呢?”
原心聽了一愣,二話不說便往回寺的追趕,原空也忙跟上。兩人一路不停,直跑得血湧心慌,頭暈眼花,眼看到了寺門口,卻還望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原心這才停下來,扶著樹喘息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此不比憂慮了,必不是同門所為。”
如今追了一路都沒找到澄心的屍體,原心就這麼斷言不是寺裏的人所為,這讓不禁讓原空放心不下。他雖氣喘籲籲連說話的氣都還換不上來,卻擺出一臉疑問的表情。
原空定了定心神說道:“常言道,陽主上而陰主下,人一死元陽俱散,屍陰之氣凝聚。人活著時,體內有陽氣引聚精神,天門有靈氣上浮。可人死後陽散而陰盈,陰氣灌湧而上卻無引擢之力,故而背著死屍猶如身負山石。若真是正常人背屍體行走,這麼短的時間我們絕不可能追不上。再者說來,昨夜眾人勞累不堪,上山尋人又是主持吩咐的光明之事,我料定斷然不會有人偷跟我們上山。”
原空仍喘息未定,他強壓著倒氣說:“那究竟……究竟是什麼人帶走了……帶走了屍體。”
原心道:“必是那麵具怪人或者妖女無疑了。待會兒回去見了他老人家,就按著咱們先前商量好的話兒與他說。”
兩人慢慢迢迢走回寺裏,進門後便徑奔衡園,原心見了弘真便撲倒哭訴起來:“當時我們在一處山坡下發現了澄心師弟,他不慎滾了山路已經身受重傷,卻不料那麵具人半路殺了出來,澄心師弟為掩護我兄弟兩個已遭了那怪人的毒手了!”
原心淒淒切切,聲淚俱下,弘真聽得幾乎動容。可又仔細想了想,思思慮慮打量著他倆,又問原空道:“既是澄心掩護你兩個逃生,你可否親眼看見他遭了毒手?”
原空被他問得心虛,一時不敢回答,隻作哭泣掩飾。
原心怕他露出馬腳,便幫襯著說道:“我們跑不多時那麵具人便追了上來,渾身血跡,以此料定澄心師弟必是遭了他毒手了。”
“既是他又追了上來,你們又是如何脫身的?”弘真又問道。
原心擦去眼淚,一邊涕泣著說道:“當時我與原空師弟疲於奔命,也不顧再尋正途,隻是見路就走,見林就鑽。卻不料冒失之間陷入一處石洞,機緣巧合躲過一劫。”
“石洞?”弘真冷冷的問道,“那洞又在何處?”
原心心中暗笑,說道:“便是師傅不問,弟子也正有要事相告。”
“能有什麼要事。”弘真似是無甚興趣,哼了一聲便又閉上了眼。
原心暗暗對原空使了個眼色,原空便會意,將那山穀之中發現穀堆荒塚的事一一細說了,最後原心還不忘再添油加醋,告求弘真探明探明。
弘真聽了,雖麵不改色,心中卻起波瀾。他問道:“那處有多少屍骨,是何處來由,你可都仔細?”
原心道:“人既已死,自與我毫不相幹。至於數目多少,是何來由,弟子也不敢胡亂猜測,還望師傅親去看看。”
這時原空似乎想起什麼,便補充道:“那些荒屍因無墳無碑,不知道姓名。隻是師兄曾在亂骨之中揀著塊牌子,寫著霄雨之墓。”
“什麼雲啊雨啊的,亂七八糟的!”弘真起身來不屑的說,“一聽就是個俗世的稱諱,都不知何世的人了,你說與我又能怎的。”
原心也隨站起來,跟著他又說:“我們寺裏們來就人丁稀少,師傅若不查探清楚,留此做個結症,恐怕日後眾人再有不明遇害的、無端走失的豈不叫人白白的心疼。”
弘真怒道:“哪有什麼結症不結症!無非是些無名的屍骨,這山如世外桃源一般,我等門人幾百年前方到,誰料那之前沒人在此居住的。如此荒僻的山嶺中發現些慌屍就小題大作,如此的修為定力,等我百年之後,又怎麼放心將寺院交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