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她在弄堂口坐上他的新款保時捷跑車時,他歉意地向她解釋遲到的原因,原來他的父親真的如她所猜的是一家大型企業的總裁,而小時候愛看香港律政劇的他,夢想長大了當一名在法庭上唇槍舌劍替受害者洗清冤屈的律師,父親曾經也很鼓勵他實現自己的理想,但是隨著南父所創辦的公司規模越來越龐大,父親逐漸改變了態度,在他讀研選擇法律專業時,南父幾番幹涉,雖說在他的堅持下,最後讓步,但要求兒子同時在公司中任職,熟悉公司的事務,以便兒子鍛煉數年後,能夠順利接班。卻沒想到南洛昔拿到碩士學位後竟然進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南父多方施壓不成後,幹脆以各種名義將公司的重要事務交給南洛昔處理,使得南洛昔在事務所和公司兩頭忙得焦頭爛額。
“……我知道我已堅持不了多久,夢想畢竟隻是夢想,我終還是要向我爸低頭。”
南洛昔在車中說出這番話時,眼神落寞悒鬱,坐在他身旁的她想安慰他,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她隻是他很普通的朋友,而他比她年長五歲,對許多事的看法已相當地成熟,他如果放棄兒時的夢想,那應該說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是我爸的電話。”南洛昔終於結束和父親的通話,將手機放到餐桌一側,帶著一絲嘲諷說道:“我爸他為了讓我辭去事務所的工作,一開始想方設法占用我的私人時間替公司處理各種事務,現在甚至侵占我的上班時間——今天讓我請假出麵簽署一份合同,我原想拒絕,但今天要簽署的合同對公司來說又相當地重要……抱歉,芊音你餓了吧?不說這個了,吃菜。”
見菜已上齊,他體貼地先替芊音盛了一碗她愛喝的銀魚羹。
“謝謝。”芊音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
“煙雨水鄉”在小鎮中也算是較為高檔的餐館,南洛昔點的菜肴以海鮮為主,頗合芊音的口味,而忙碌工作了一整天的南洛昔看來也餓壞了,顧不得聊天,先吃了起來。
芊音在大口吃下一個梅幹菜扣肉夾饃後,飲了一口橙汁,喝得有點急,差點被嗆住,趕緊用手捂住了嘴,抬起頭來正好遇到南洛昔閃亮的深眸,他似乎沒料到會和她的視線接觸,手微微一抖,筷子正好夾著一隻蒜蓉扇貝掉入醋碟。
南洛昔未免有幾分狼狽,芊音卻笑了起來,放下筷子,抽出麵巾紙遞給他。
年輕男人釋懷地接過紙巾,擦拭幹淨他身前濺出的香醋,以一種很隨意的口吻說道:
“今晚發現鶴鳴雖不及烏鎮、西塘有名,但景致絲毫不遜,也很熱鬧,好像酒吧、茶館挺多的。”
“嗯,近幾年遊客逐年增多,已很商業化,其實對我來說還是喜歡以前的鶴鳴,閑適安寧,很讓人放鬆。”
她的眸中蕩漾起似水柔光,就像他在畫展見到她,她就是帶著這樣一種讓他著迷的神情專注地欣賞大師畫作中嫋嫋走在石拱橋上的旗袍女子。
“芊音……”
“嗯?”她斂了那柔波似的目光,但眼神清澈如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