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甜甜想她一定是要瘋了,所以才會答應了花碧璽,任由對方將她們母女倆裹卷到一塊,衝入海洋逃離小島。
今天是4356年1月1日,一大早起來的時候,她突然就有些患得患失地想起秦羲和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等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過後便忘了她,繼而成家生子,像是從來沒有遇見過她一樣。
因為突如其來的想法,在視線觸及女兒秦淺淺的容顏之時,她便忍不住落下淚來。
實際上,自從流落到這片被她戲稱為“遺忘大陸”的地方之後,她就鮮少情緒崩潰了。一是因為身處蟲群之中,她常常要孤身奮戰,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多愁善感。二是因為晉級做了母親,常常會不由自主地考慮女兒秦淺淺的想法,喜怒哀樂都會隨著對方而走。
而秦淺淺,五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了。哪怕去年被一隻巨型蟲咬掉了左腿成了名副其實的瘸子,她也每天都樂嗬嗬的,氣得她這個做母親的既心疼又生氣,到了最後還忍不住狂敲她爆栗。
真的真的很久都沒有流淚的衝動了。
可是就在這一年的元旦,她居然就想他想得不行,最後終於忍不住,用完好的右手圈住了秦淺淺柔軟的身體,嚎啕大哭起來。
直到情緒恢複平靜,他們好不容易地吃過了午飯,賀甜甜這才不好意思地告訴兩人,她想家了。
她想念秦羲和,想念爺爺葉世天,想念朋友楮毅、羅賓、榮天恩、童彤、韓思淼……
想念那個總是粘著她的弟弟賀天奇,想念總是笑嗬嗬地在榮家大門處等候她歸來過節的祖父榮成睿,甚至,也想念她的父親。
不管他是榮和光還是賀秉誠,都是她賀甜甜的父親。當她終於翻看了十幾年前就已發送給她的信件之時,賀甜甜十分硬氣地沒有大哭,卻心痛難當。
在她自己也做了母親十多年以後,她終於是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幸福與焦慮。
子女之於父母,真的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她之於從前的賀秉誠、如今的榮和光來說,也是這樣的存在吧?
兩世都是父女,他愛她,卻從來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是作為父親的最完美詮釋。
她盼著他想要靠近想要陪伴,卻從來都被拒於門外,到了最後,哪怕心中明了對方是出於愛護所以才這樣做那樣做,也難忍心傷,終至決絕地離開。
她賀甜甜怎麼會活成這樣子呢?
她想不明白,所以到了最後,幹脆就毫無顧忌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甚至都嚇到了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淺淺,也讓近年來話語頗多的花碧璽重新沉默起來。
然後,不知怎麼的,黃昏時分,她便與女兒一道,乘坐在花碧璽本體的巨大蟒身之上,出現在了大海裏。神行千裏,將生活了十多年的幾個海島,瞬間就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哇,前輩,前輩,你真是酷斃了帥呆了厲害極了!”
秦淺淺很興奮,如果不是因為被賀甜甜緊緊地抱在懷中,又被花碧璽掐了口訣固定在蟒身的一個區域上,恐怕她會立刻激動地跳起來,手舞足蹈都不足以宣泄她此刻的高興情緒。
“安靜,安靜。”
賀甜甜有些恍惚的情緒很快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別影響前輩分析。如今我們是在大海上,隨時都要麵對可能發生的未知問題。”
“哎呀老媽,你別總是神經兮兮的。我們之所以離開海島,就是因為你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與其十幾年都困在島上,還不如冒險來海上走一圈,說不定我們就真的闖出一條路來,進而回到聯盟裏去。”
秦淺淺笑嘻嘻地兩手環繞著她的脖子,“說不定我親親的老爸也想你想的不得了,繼而嚎啕大哭嚇壞旁人呢!哈哈,我回去之後一定要羞羞他,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哭鼻子!”
想象秦羲和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眼淚紛紛的模樣,賀甜甜打了一個寒噤,“你瞎說什麼?你老爸向來就是個嚴肅正經的人,就算是要哭也不會嚎啕大哭。你真是想得太多了。再說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你還是好好想想,將來見到他的時候要怎麼介紹自己吧。”
秦淺淺聳了聳肩,“你看我這張臉,還需要介紹嗎?完完全全地就是你們兩個人的翻版綜合體啊。這叫鐵證如山,他要是想不到我的來曆,那就不是我的父親大人了。哼哼,我英明睿智的老爸絕對不會是個不認識自己女兒的蠢貨。”
賀甜甜扶額,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說,被她這麼一插科打諢,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雖然依然為了這一個魯莽的決定而擔憂不已,但是既然已經乘風破浪,那麼便既來之則安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