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想了想,“十個,把昨天出生的小孫子算進去,總共十個了,想到就心煩。”
“婆婆人這麼好,肯收留我住下來,一定能好心有好報,心想事成。”
“你許了人家了嗎?”老婦人旋即問。
曹憶荷矛盾著該如何回答。“許……許人了。”她不想騙好心的婆婆。
“過門了嗎?”老婦人又問。
她點點頭。
“你丈夫呢?你有丈夫,應該也會有個家,為什麼你會無家可歸?”
“我丈夫到很遠的地方做買賣去了。”
“做買賣也該有個家安頓妻小嗬!是不是你丈夫後來納的妾把你趕了出來?”老婦人精明的猜測弄得曹憶荷好不尷尬,一時半刻不知如何回答。碧芝不是“後來”才納的妾,她才是後來娶的妻,婆婆大極不會有興趣知道如此複雜的來龍去脈吧!
她不作解釋,也許比較恰當。
“說也奇怪,外頭的士兵全撤走了。”難掩興奮的石敬儒開心的嚷著。
“真的?那我們就自由了。”周脈脈喜不自勝的說。
“我出去仔細瞧瞧,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全撤了。”
“我去吧!每回都要麻煩你張羅這、張羅那的,我快成廢人了。”李思浚站起身,拿起長劍往外走。
“我看還是由我去妥當些,一旦確定韋莫邪的人真走了,你再出去活動筋骨,我怕其中有詐。”
“是啊,師兄說的有理。”
李思浚見他們倆都執相同看法,他也就不便硬是一意孤行,他的命是許多人做了不同程度的犧牲才換來的,他有責任好好活下去。
石敬儒走後,他開始練劍。
一個時辰過去。
“李恩人,休息一會兒,吃點桂花糕吧。”周脈脈捧著一盤小點兄好的道。
李思浚停止舞劍,取起一塊桂花糕一口吃下。
“呃……味道不錯,你真能幹,這些天全靠你的手藝讓咱們有吃有喝。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隻把食物的美味發揮得這麼好,還能天天變化花樣。”
周脈脈溫婉的笑,被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從小就對下廚很有興趣,和師兄四處為家的這幾年,師兄帶我吃過不少大江南北的美食。奇怪的是,每一道食物,我吃過之後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來,而師兄吃過之後都說味道極好,廚藝方麵的自信也就這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
“石大俠帶著你四處冒險,你們是以什麼維生?”他好奇的問,相處許久,未曾探問過此類的事。
“當我們走到靠山的地方,師兄會去山裏獵些野味賣給大戶人家的膳房;走到熱鬧的城市,師兄就在街上耍幾套功夫掙些銀錢。曾經還替漢人的鏢局押過鏢。差不多三年有餘吧!後來師兄想要去其他地方探險,就離開了那個鏢局。”
“那日在船舫遇見你時,你在船上做什麼?
你怎麼會一個人落單?你師兄呢?”
如果不是那夜她在花艇上遇到耶律渾,也不會扯出後來的這一串不愉快。
周脈脈抿了抿嘴,不願想起那一夜。
“你不想說也無妨,我隻是好奇,沒別的意思。”他看出她欲言又止。
“不,我應該把那晚的事同恩人說清楚的。”
“別再恩人長、恩人短的叫我了。叫我思浚哥吧!嚴格說起來,你現在也是我的恩人……糟了!我的恩人如今有一籮筐了。”
他玩笑地道。
她噗哧一笑,知道他好意要她輕鬆些,然後她開始說:“那晚是我在花艇廚房工作的第一天,我想既然我喜歡下廚,不如找個正式的工作幫忙掙錢、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
“原來如此,我原本以為你是被父母賣到妓院的小花娘。”
“師兄後來自責不已,後悔答應讓我去花舫工作”
“耶律渾真是該死,聽紅蓮公主說,他弄死過幾個少女,根本和禽獸沒兩樣。”
她不語,那一夜的傷害在她心裏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愈合了。
見她沉默,他問:“怎麼了?”
她搖搖頭,眼淚豆大的滑落雙頰。
“忘不了,對不對?”
她點點頭,“常常還會做惡夢。”
他感同身受,再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那一夜發生的一切了。
這成了他和她之間緊密的聯係,她的確苦、她的淚水令他動容。
他摟住她,憐惜的說:“我完全了解。”
“我不敢讓師兄知道,怕他難過,所以在他麵前我一直表現出快樂的模樣,可是我一點也不快樂、一點也不想笑,我隻想哭,每天都想大哭一場。”她淚流不止地道。
他撫著她的背脊,給她溫暖的安慰。“想哭就哭吧,別再壓抑了。”
“我覺得自己再也不完整了。”她配不上她愛的男人。
“胡說。你再完整不過了。你別亂想,那一夜發生的事不是你的錯,是耶律渾的錯,知道嗎?”
偎進他懷裏的小頭顱拚命的搖,“我覺得自己好髒,好汙穢……”
他捧起她的臉,柔情的道;“不!肮髒的人是耶律渾,汙穢的人也是耶律渾,你是純潔、無邪的。”
她哭得更厲害,事發至今,她不曾好好哭過;她哭得柔腸寸斷、哭得天崩地裂似的……
他讓她哭,因為哭也是一種發泄,一種釋放。
“哭吧!盡情的哭。”他重新摟緊她。
“我好想死,死才是最好的解脫,活在陰影裏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