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王婆貪賄說風情鄆哥不忿鬧茶肆(5)(1 / 2)

西門慶道:“休說。若是我先妻在時,卻不恁地家無主、屋倒豎。如今枉自有三五七口人吃飯,都不管事。”那婦人問道:“官人,恁地時歿了大娘子得幾年了?”西門慶道:“說不得!小人先妻是微末出身微末出身:出身的家庭社會階層低下,卻倒百伶百俐,是件都替的小人。如今不幸,他歿了已得三年,家裏的事都七顛八倒。為何小人隻是走了出來?在家裏時便要慪氣。”那婆子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你先頭娘子也沒有武大娘子這手針線。”西門慶道:“便是。小人先妻也沒此娘子這表人物!”那婆子笑道:“官人,你養的外宅在東街上,如何不請老身去吃茶?”西門慶道:“便是唱慢曲兒慢曲兒:用慢調唱的曲子。慢調,曲調緩徐舒曼,是宋元詞曲的一種風格類型。的張惜惜?我見他是路歧人路岐人:宋元時對民間藝人的俗稱,不喜歡。”婆子又道:“官人,你和李嬌嬌卻長久。”西門慶道:“這個人現今取在家裏。若得他會當家時,自冊正冊正:扶正,把側室偏房的妾扶為正妻。了他多時。”王婆道:“若有這般中得官人意的,來宅上說沒妨事麼?”西門慶道:“我的爹娘俱已沒了,我自主張,誰敢道個不字?”王婆道:“我自說耍,急切那裏有中得官人意的?”

西門慶道:“做甚麼了便沒?隻恨我夫妻緣分上薄,自不撞著!”

西門慶和這婆子一遞一句說了一回,王婆便道:“正好吃酒,卻又沒了。官人休怪老身差撥,再買一瓶兒酒來吃如何?”西門慶道:“我手帕裏有五兩來碎銀子,一發撒在你處,要吃時隻顧取來,多的幹娘便就收了。”那婆子謝了官人,起身睃這粉頭時,三鍾酒落肚,哄動春心,又自兩個言來語去,都有意了,隻低了頭,卻不起身。那婆子滿臉堆下笑來,說道:“老身去取瓶兒酒來,與娘子再吃一杯兒,有勞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注子裏有酒沒?

便再篩兩盞兒和大官人吃。老身直去縣前,那家有好酒,買一瓶來,有好歇兒耽擱。”那婦人口裏說道:“不用了。”坐著卻不動身。婆子出到房門前,便把索兒縛了房門,卻來當路坐了,手裏一頭績著緒績緒:搓麻線,又叫績麻或緒麻。

且說西門慶自在房裏,便斟酒來勸那婦人,卻把袖子在桌上一拂,把那雙箸拂落地下。也是緣法湊巧,那雙箸正落在婦人腳邊。西門慶連忙蹲身下去拾,隻見那婦人尖尖的一雙小腳兒正踢在箸邊。西門慶且不拾箸,便去那婦人繡花鞋兒上捏一把。那婦人便笑將起來,說道:“官人休要囉唕!你有心,奴亦有意。你真個要勾搭我?”西門慶便跪下道:“隻是娘子作成小生!”那婦人便把西門慶摟將起來。

當時兩個就王婆房裏脫衣解帶,共枕同歡。正似:交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喜孜孜連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帶結。將朱唇緊貼,把粉麵斜偎。羅襪高挑,肩膊上露一彎新月;金釵倒溜,枕頭邊堆一朵烏雲。誓海盟山,搏弄得千般旖旎;羞雲怯雨,揉搓得萬種妖嬈。恰恰鶯聲,不離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楊柳腰脈脈春濃,櫻桃口呀呀氣喘。星眼朦朧,細細汁流香玉顆;酥胸蕩漾,涓涓露滴牡丹心。直饒匹配眷姻偕,真實偷期滋味美。

當下二人雲雨才罷,正欲各整衣襟,隻見王婆推開房門入來,說道:“你兩個做得好事!”

西門慶和那婦人都吃了一驚。那婆子便道:“好呀!好呀!我請你來做衣裳,不曾叫你來偷漢子。武大得知,須連累我,不若我先去出首。”回身便走。那婦人扯住裙兒道:“幹娘,饒恕則個!”西門慶道:“幹娘低聲。”王婆笑道:“若要我饒恕,你們都要依我一件事。”那婦人便道:“休說一件,便是十件奴也依幹娘。”王婆道:“你從今日為始,瞞著武大,每日不要失約負了大官人,我便罷休;若是一日不來,我便對你武大說。”那婦人道:“隻依著幹娘便了。”王婆又道:“西門大官人,你自不用老身說得,這十分好事已都完了,所許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負心,我也要對武大說。”西門慶道:“幹娘放心,並不失信。”三人又吃幾杯酒,已是下午的時分。那婦人便起身道:“武大那廝將歸來,奴自回去。”便踅過後門歸家,先去下了簾子,武大恰好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