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武行者醉打孔亮錦毛虎義釋宋江(1)(1 / 3)

詩曰:

風波世事不堪言,莫把行藏信手拈。

投藥救人翻致恨,當場排難每生嫌。

嬋娟負德終遭辱,譎詐行凶獨被殲。

列宿相逢同聚會,大施恩惠及閭閻。

當時兩個鬥了十數合,那先生被武行者賣個破綻,讓那先生兩口劍砍將入來,被武行者轉過身來,看得親切,隻一戒刀,那先生的頭滾落在一邊,屍首倒在石上。

武行者大叫:“庵裏婆娘,出來!我不殺你,隻問你個緣故。”隻見庵裏走出那個婦人來,倒地便拜。武行者道:“你休拜我。你且說,這裏是甚麼去處?那先生卻是你的甚麼人?”那婦人哭著道:“奴是這嶺下張太公家女兒。這庵是奴家祖上墳庵。這先生不知是那裏人,來我家裏投宿,言說善習陰陽,能識風水。我家爹娘不合留他在莊上,因請他來這裏墳上觀看地理,被他說誘,又留他住了幾日。那廝一日見了奴家,便不肯去了。住了三兩個月,把奴家爹娘哥嫂都害了性命,卻把奴家強騙在此墳庵裏住。這個道童也是別處擄掠來的。這嶺喚做蜈蚣嶺。這先生見這條嶺好風水,以此他便自號飛天蜈蚣王道人。”武行者道:“你還有親眷麼?”那婦人道:“親戚自有幾家,都是莊農之人,誰敢和他爭論?”武行者道:“這廝有些財帛麼?”婦人道:“他已積蓄得一二百兩金銀。”武行者道:“有時,你快去收拾,我便要放火燒庵也。”那婦人問道:“師父,你要酒肉吃麼?”武行者道:“有時,將來請我。”那婦人道:“請師父進庵裏去吃。”武行者道:“怕別有人暗算我麼?”那婦人道:奴家有幾顆頭,取賺得師父?”

武行者隨那婦人入到庵裏,見小窗邊桌子上擺著酒肉。武行者討大碗吃了一回。那婦人收拾得金銀財帛已了,武行者便就裏麵放起火來。那婦人捧著一包金銀,獻與武行者乞性命。武行者道:“我不要你的,你自將去養身。快走,快走!”那婦人拜謝了,自下嶺去。武行者把那兩個屍首,都攛在火裏燒了,插了戒刀,連夜自過嶺來。迤喂取路,免不得饑餐渴飲,夜宿曉行,望著青州地麵來。

又行了十數日,但遇村坊道店、市鎮鄉城,果然都有榜文張掛在彼處,捕獲武鬆。到處雖有榜文,武鬆已自做了行者,於路卻沒人盤詰他。

時遇十一月間,天色好生嚴寒。當日武鬆一路上買酒買肉吃,隻是敵不過寒威。上得一條土岡,早望見前麵有一座高山,生得十分險峻。武行者下土岡子來,走得三五裏路,早見一個酒店,門前一道清溪,屋後都是顛石亂山。看那酒店時,卻是個村落小酒肆。但見:

門迎溪澗,山映茅茨。疏籬畔梅開玉蕊,小窗前鬆偃蒼龍。烏皮桌椅,盡列著瓦缽磁甌;黃泥牆壁,都畫著酒仙詩客。一條青旆舞寒風,兩句詩詞招過客。端的是:走驃騎聞香須住馬,使風帆知味也停舟。

武行者過得那土岡子來,徑奔入那村酒店裏坐下,便叫道:“酒店主人家,先打兩角酒來,肉便買些來吃。”店主人應道:“實不瞞師父說,酒卻有些茅柴白酒,肉卻都賣沒了。”武行者道:“且把酒來燙寒。”店主人便去打兩角酒,大碗價篩來,教武行者吃,將一碟熟菜與他過口。片時間吃盡了兩角酒,又叫再打兩角酒來。店主人又打了兩角酒,大碗篩來。武行者隻顧吃。比及過岡子時,先有三五分酒了,一發吃過這四角酒,又被朔風一吹,酒卻湧上來。武鬆卻大呼小叫道:“主人家,你真個沒東西賣?你便自家吃的肉食,也回些與我吃了,一發還你銀子!”店主人笑道:“也不曾見這個出家人,酒和肉隻顧要吃!卻那裏去取?師父,你也隻好罷休。”武行者道:“我又不白吃你的,如何不賣與我?”店主人道:“我和你說過:隻有這些白酒,那得別的東西賣?”正在店裏論口,隻見外麵走入一條大漢,引著三四個人入店裏來。武行者看那大漢時,但見:頂上頭巾魚尾赤,身上戰袍鴨頭綠。腳穿一對踢土靴,腰係數尺紅搭膊。麵圓耳大,唇闊口方。長七尺以上身材,有二十四五年紀。相貌堂堂強壯士,未侵女色少年郎。

那條大漢引著眾人入進店裏。主人笑容可掬迎著道:“大郎請坐。”那漢道:“我吩咐你的,安排也未?”店主人答道:“雞與肉都已煮熟了,隻等大郎來。”那漢道:“我那青花甕酒在那裏?”店主人道:“有,在這裏。”那漢引了眾人,便向武行者對席上頭坐了。那同來的三四人卻坐在肩下。店主人卻捧出一尊青花甕酒來,開了泥頭,傾在一個大白盆裏。武行者偷眼看時,卻是一甕窨下甕窨(yìn)下:在地窖裏收藏的。的好酒,被風吹過酒的香味來。武行者聞了那酒香味,喉嚨癢將起來,恨不得鑽過來搶吃。隻見店主人又去廚下把盤子托出一對熟雞、一大盤精肉來,放在那漢麵前,便擺下菜蔬,用杓子舀酒去燙。武行者看了自己麵前,隻是一碟兒熟菜,不由得不氣。正是:“眼飽肚中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