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潯陽樓宋江吟反詩梁山泊戴宗傳假信(2)(1 / 2)

戴宗聽罷,吃了一驚,心裏隻叫得苦。隨即出府來,點了眾節級牢子,都叫:“各去家裏取了各人器械,來我間壁城隍廟裏取齊。”戴宗吩咐了,眾人各自歸家去。戴宗即自作起神行法,先來到牢城營裏,徑入抄事房,推開門看時,宋江正在房裏。見是戴宗入來,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來,那裏不尋遍?因賢弟不在,獨自無聊,自去潯陽樓上飲了一瓶酒。這兩日迷迷不好,正在這裏害酒。”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卻寫下甚言語在樓上?”宋江道:“醉後狂言,誰個記得。”戴宗道:“卻才知府喚我,當廳發落,叫‘多帶從人,拿捉潯陽樓上題反詩的犯人鄆城縣宋江正身赴官。’兄弟吃了一驚,先去穩住眾做公的,在城隍廟等候,如今我特來先報知哥哥。卻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聽罷,搔頭不知癢處,隻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詩曰:一首新詩寫壯懷,誰知銷骨更招災。戴宗特地傳消息,明炳機先早去來。戴宗道:“我教仁兄一著解手解手:解決危難,轉危為安的方法,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擱,回去便和人來捉你,你可披亂了頭發,把尿屎潑在地上,就倒在裏麵,詐作風魔。我和眾人來時,你便口裏胡言亂語,隻做失心風,我便好自去替你回複知府。”宋江感謝道:“承賢弟指教,萬望維持則個!”

戴宗慌忙別了宋江,回到城裏,徑來城隍廟,喚了眾做公的,一直奔入牢城營裏來。徑喝問道:“那個是新配來的宋江?”牌頭引眾人到抄事房裏,隻見宋江披散頭發,倒在尿屎坑裏滾。見了戴宗和做公的人來,便說道:“你們是甚麼鳥人?”戴宗假意大喝一聲:“捉拿這廝!”宋江白著眼,卻亂打將來,口裏亂道:“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領十萬天兵,來殺你江州人!閻羅大王做先鋒,五道將軍做合後。與我一顆金印,重八百餘斤,殺你這般鳥人!”眾做公的道:“原來是個失心風的漢子,我們拿他去何用?”戴宗道:“說得是。我們且去回話,要拿時再來。”

眾人跟了戴宗回到州衙裏,蔡九知府在廳上專等回報。戴宗和眾做公的在廳下回複知府道:“原來這宋江是個失心風的人,尿屎穢汙全不顧,口裏胡言亂語,全無正性。渾身臭糞不可當,因此不敢拿來。”蔡九知府正待要問緣故時,黃文炳早在屏風背後轉將出來,對知府道:“休信這話!本人作的詩詞,寫的筆跡,不是有風症的人,其中有詐!好歹隻顧拿來,便走不動,扛也扛將來。”蔡九知府道:“通判說得是。”便發落戴宗:“你們不揀怎地,隻與我拿得來!”

戴宗領了鈞旨,隻叫得苦。再帶了眾人下牢城營裏來。對宋江道:“仁兄,事不諧矣!

兄長隻得去走一遭。”便把一個大竹籮,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裏,當廳歇下。

知府道:“拿過這廝來!”眾做公的把宋江押於階下。宋江那裏肯跪?睜著眼,見了蔡九知府道:“你是甚麼鳥人,敢來問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引十萬天兵,來殺你江州人!閻羅大王做先鋒,五道將軍做合後。有一顆金印,重八百餘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時,教你們都死。”蔡九知府看了,沒做理會處。黃文炳又對知府道:“且喚本營差撥並牌頭來問,這人來時有風,近日卻才風?若是來時風,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才風,必是詐風。”知府道:“言之極當。”便差人喚到管營、差撥。問他兩個時,那裏敢隱瞞?隻得直說道:“這人來時不見有風病,敢隻是近日舉發此症。”知府聽了大怒,喚過牢子獄卒,把宋江捆翻,一連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世,二佛涅泛,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戴宗看了,隻叫得苦,又沒做道理救他處。宋江初時也胡言亂語,次後吃拷打不過,隻得招道:“自不合一時酒後,誤寫反詩,別無主意。”蔡九知府即取了招狀,將一麵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裏收禁。宋江吃打得兩腿走不動,當廳釘了,直押赴死囚牢裏來。卻得戴宗一力維持,吩咐了眾小牢子,都教好覷此人。戴宗自安排飯食,供給宋江,不在話下。

詩曰江上高樓風景濃,偶因登眺氣如虹。

興狂忽漫題新句,卻被拘攣狴犴中。再說蔡九知府退廳,邀請黃文炳到後堂,稱謝道:“若非通判高明遠見,下官險些兒被這廝瞞過了。”黃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遲,隻好急急修一封書,便差人星夜上京師,報與尊府恩相知道,顯得相公幹了這件國家大事。就一發稟道:若要活的,便著一輛陷車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恐防路途走失,就於本處斬首號令,以除大害,萬民稱快。便是今上得知,必也歡喜。”蔡九知府道:“通判所言有理,見得極明。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送禮物去。書上就薦通判之功,使家尊麵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貴城池,去享榮華。”黃文炳拜謝道:“小生終身皆依托門下,自當銜環背鞍之報。”黃文炳就攛掇蔡九知府寫了家書,印上圖書圖書:圖章。黃文炳問道:“相公差那個心腹人去?”知府道:“本州自有個兩院節級,喚做戴宗,會使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裏路程。隻來早便差此人徑往京師,隻消旬日,可以往回。”黃文炳道:“若得如此之快,最好,最好!”蔡九知府就後堂置酒管待了。黃文炳次日相辭知府,自回無為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