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美二郎鬧喪打鬆勇 賢...(2 / 3)

許夫人歇了一歇,又哭起來,紅鸞、銀屏等死命勸住,勸他進點飲食,仍是不吃。文卿親手供過晚膳,不覺又哭一場,就派了四名仆婦,在幔中守靈。夫人等也乏極了,回房躺在床上歇息,流了一回淚,不覺昏昏的睡去。上下人等俱皆辛苦,七橫八豎,總睡熟了。

文卿在房中孤孤零零,踱了幾步,又淒淒慘慘立了一回。走進內間,綠雲、紅玉早已歸房,隻有紫雲坐在妝台上飲泣。旁邊立著兩個丫鬟。文卿道:“你還不睡麼?”紫雲拭淚道:“我睡不著,你請自便。”文卿道:“你有孕在身,珍重為是。”紫雲歎道:“丫頭罷了,何足為奇。此刻姑老爺也過於小心了。”文卿垂淚道:“你也不必怨我,這都是氣數使然。”紫雲冷笑道:“怨不怨,已經如此了。”

文卿呆呆的坐了一坐,就倒在紫雲床上。紫雲又哭了一回。吩咐小鬟退去,自己上床一看,見文卿鼻息如雷,聽聽裏間套房,綠雲等都無動靜。此時紫雲氣哭交加,思念倍切,想起寶珠好處,又想想從前的日子,再想想未來的日子,心裏十分難受。主意已定,提起筆來,寫了兩首絕命詞:

杜鵑啼徹畫房空,一點殘燈慘淡紅。

不耐斷腸明月夜,梧桐庭院又秋風。

一腔心事總難言,灑盡斑斑血淚痕。

早向瑤台覓知己,青山何處吊芳魂?

紫雲走入正房,見漆幾銀缸,半明半暗,各處看了一遍,歎了幾聲,衣櫃書架排列依然,真個物在人亡,轉增傷感!紫雲芳心欲碎,珠淚不幹,顧影自憐,回腸幾斷!又走進玻璃屏,流連感慨,止有空床寂寂,繡幔沉沉,對此淒涼景況,熬不過痛苦傷心。衣架上順手取了一條綠汗巾,趕到堂前,蓮步輕移,柳眉微豎,看靈前一盞琉璃燈,閃閃灼灼,窗外一輪明月,四壁寒蟲,秋風吹來,夜涼如水,庭前梧葉蕭瑟有聲。

紫雲掀開幃幔,跨進裏邊,聽見那裏有些鼻息,紫雲伏在柩上,嚶嚶啼哭,說道:“小姐,你我十餘年相處,如同骨肉,賽過夫妻,我二人又何忍相離!小姐諒你也去得不遠,你等我一等,紫雲仍來伺候你了。”

抬頭一看,看見一根掛燈的繩索,紫雲點頭道:“很知趣,這就是我見小姐的個介紹。”卻好柩邊有張方桌,就輕輕拖了過來,又取一張方凳子站上去,還是夠不著,仍爬下來,尋了個小凳子墊腳,將汗巾打個活結,做成圈兒,就把那頭在燈鉤上扣緊,轉身歎了口氣,恨了一聲,伸頭套進圈裏,身子一側,兩腳懸空,掛將起來。正是:

輕盈可比趙飛燕,俠烈還同虞美人。

再說那邊有四個仆婦伴靈,聽見哭聲隱隱,有一個驚醒,暗道:“不好了,大少奶奶回來了!”低聲喚那三個,都已睡熟。他見叫喚不醒別個,心裏害怕,蒙頭而臥,卻怕得睡不著。停了半晌,隻聽得拍通一聲,如懸空物墜地,又象幾凳倒了下來,這一響,把四個都驚醒了,齊問道:“什麼地方響?我們起來瞧瞧。”四人一齊起身,大著膽,點燈各處照了一遍。

到了幃幔處,先走的一個絆了一跤,將個燭台摔了多遠,忙爬起來,後邊人上前用燈一照,見紫雲白沫涎痰,睡倒在地,梁間頸上殘綆儼然。四個人舌頭都嚇硬了,大喊道:“了……了不得了!紫雲姑娘吊死了!”也不顧規矩,一直喊了進房。文卿、綠雲、紅玉同許多丫鬟都驚起來,聽見這個話,吃驚不小,綠雲、紅玉早哭出聲。大家奔出房一看,試了試已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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