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醫、太子及其屬官、大丞相柳述等人齊聚萬年殿,素修攥緊披風,側身站在內殿,動也不動的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李惲昏迷在床上,兩眼不張,太子李曜負手而立,注視著太醫的一舉一動,李曜身邊站著太子中舍人祁然和大丞相,同時也是太子太傅柳述,三人表情凝重,不發一言,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四位太醫看診完,聚頭小聲討論了一下,方敢呈報結果——皇帝的病情已經無好轉的可能。李曜仰麵歎息聲不絕於耳,但還是給太醫們下達了繼續用藥、繼續全力以赴的命令。太醫們麵露難色,但也不敢不從,行了禮退出殿外商議皇帝病情該當如何診治。
李曜使人搬了矮凳,坐在父親的榻前,雙手緊握住父親的手,垂頭喪氣,素修隻能看到他的背影,他身子躬著,是很悲痛的樣子。
驀然,一身長七尺有餘的男子快步進殿,素修隻看到了他肅然若寒星的雙眸,就讓她汗毛直豎。那人先是與柳述耳語了一句,柳述後上前拽了李曜的衣袖,轉到一旁說話。李曜垂首,聽柳述說了幾句,便喚來黃有柏,吩咐道:“沒有孤的命令,不準任何人出入。”說完便帶著幾個近臣和剛才進來的男子,一同出殿,不知所謂何事。
素修見李曜出殿,和靈犀、沐真悄悄從內室出來,踮腳一看,外麵已經有重兵把守,原先的宮女宦官也被趕走,替換上來的都是一群滿麵橫秋、嚴肅冷酷的帶刀宦奴,與身穿軟甲的兵士交互站立。這情況,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夫人,原來您還在這兒啊。”是黃有柏的聲音。
“剛才我見有很多人急匆匆進殿,出去了,想看看陛下情況如何,便又進來了,看樣子現在是出不去了。”素修收回望向殿外的目光。
黃有柏略一擺身,道:“老奴和陛下是出不去了,可夫人您可以出去啊,殿下也許正在等著您呢。”
素修臉一紅,不去答話,越過黃有柏,走到李惲榻前,瞅著他確實快要不好了,嘴微微張著,氣出來得多,進去的少。
看到李惲這般虛弱地躺在床上,被自己的太子監禁,素修胸中暢快極了,所有的恩怨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倏然,李惲的手臂抬起,嘴裏呢喃著,黃有柏忙貼著李惲的臉,細聽著何事。
“朝萱——”李惲斷斷續續說著的是李貴妃的名字,黃有柏應道:“陛下稍等,老奴這就去找貴妃。”
黃有柏挪著步子,到了殿外,給守殿的衛士說了皇帝的意思,但被無情的拒絕了,他們說沒有太子的敕令,無權放行。無法,黃有柏隻得重新回來,他將素修請到一邊,想讓她去找太子,讓太子下個敕令,將貴妃請回來。
“夫人,您看,陛下已經這個樣子了,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您就去找找太子,讓他下個敕令,把貴妃接過來,再讓陛下看一眼吧。陛下和貴妃已經十幾年了,早就很依賴貴妃了,今個兒氣的糊塗了,趕走了貴妃,想必很是懊悔。”
“太子的敕令是任何人不得出入,我又沒有雙翅,飛不出去。”素修轉臉道,李惲如何想,她可不關心。
“夫人就這般絕情嗎?陛下召貴妃回來,是想保住貴妃的性命!夫人與貴妃有些情意,而今就要看著貴妃去死嗎?”
素修轉身望著黃有柏,他急切道:“夫人不知我大燕何種製度,老奴說給您聽。自太宗皇帝起,後宮妃嬪都要殉葬,除非有陛下的特恩,方可免去一死。如今,陛下朝不保夕,不知何時——貴妃在外,性命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