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有了這樣的一段緣分,每當別人在說香憐不好時,訾塵隻是嘴上應承著,心裏則有另一番見解——她也不知道香憐為何在人前總是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心裏覺得香憐眼裏的溫柔不是裝出來的。
當訾塵得知香憐生病後,也就沒有心思再聽玉姿講可以治療武思遠和崔景嶽腰酸腿疼的“老鸛草、槲寄生、威靈仙”等藥了,待到玉姿將取來的草藥放在殿內的小內室後,訾塵悄悄拉過玉姿,向她討教了幾個方子。
伊始訾塵沒有言明要來方子是做什麼的,玉姿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又想到訾塵和香憐曾有的一些接觸,加之適才訾塵眼底的哀色,有些知道她是要幹什麼去了。
去看望香憐,還要給她送藥,這是一件很危險,現在的香憐不同與往日,早已不是位高權重的昭陽殿掌事宮女了,玉姿也覺得很悲哀——她看到的香憐非常可憐,住在尚食局最簡陋的屋子裏,整個屋子非常狹小,滿地都是亂放的廢物,香憐躺的地方也不能稱之為床和塌,隻是一小塊略高於地麵的木板,身上蓋著一床破被,身下則是雜亂的稻草。
沒有了門庭若市的場景,隻剩下香憐本人的陣陣哀鳴,香憐麵紅耳赤,咳嗽聲不斷,應當是受涼發燒,加之得不到及時的用藥,又住在破敗不堪的小屋裏,沒有溫暖的床榻,就愈發嚴重了。
玉姿將訾塵拉到一邊,低聲交代了一些事情,“你若要去,定要萬般小心,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她善待過你,你心裏感激,想去看看,我不會攔你,隻希望你小心為上,若被別人瞧見了你去她的小屋子裏,無心者見了倒也罷了,有心人看見了可就是大大的麻煩。
我這裏還有些藥,是已經包好的,我原本想過幾日再偷偷去看看她的,你如今要去,便早些將這幾種藥捎帶與她把。”
訾塵還沒有說出自己的意圖,就已經被玉姿點破了,看見玉姿篤定的眼神,訾塵一時之間搜腸刮肚,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了,隻得重重的點頭,又衝玉姿笑笑,仿佛是在感謝她。
訾塵拿了玉姿給的幾種藥,來到了掖庭宮,以安處殿還有幾種藥沒有拿走為由,進到了尚食局的地域。一路上,耳邊總是飄蕩著玉姿的話,這宮中,也就隻有她和玉姿會做這樣大膽的事了吧。
一直以來,玉姿都是訾塵崇拜的對象,不隻是因為玉姿出眾的才能,過目不忘的記性,更因為玉姿身上有著世人少有的英雄氣——訾塵自小入宮,跟隨師父習武,平日裏聽得最多的就是關於英雄的故事,可惜困於深宮,沒有機會見到當世的英雄和卓絕的人才。
師父故事裏的真性情的人成了訾塵心裏向往的對象,至今都留有深刻的印象,這些故事也讓訾塵看人的標準變得統一——豪氣幹雲與不懼危局。
這樣的人,訾塵認為自己隻在宮中找到了兩個——一個是她仰慕的大師姐紫鳶,紫鳶入宮後沒有跟著師傅學多少武藝,就已經有了出眾的本領,連武學世家出身的師傅也鮮少能贏紫鳶。紫鳶在練劍時的英姿勃發,是訾塵最喜歡看的場景,她總是跟在師姐紫鳶身後,一起跑,一起笑,和紫鳶在一起,訾塵覺得也算是滿足了自己的“英雄夢”,她不能出宮,每日見的都是女子,女子中能有紫鳶這樣卓爾不群的人,又讓她碰到了,她實在是楚人中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