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兒子提出這樣的請求,李曜是頗為驚訝的,在李曜的認知裏,年輕氣盛的孩子們此時正是愛錢的時候——尤其是自幼長在錦繡富貴堆裏的子弟們,沒了錢財這一大保障,等於是斷了他們的四肢,他們就隻能困在家中,無可奈何了。
李曜沒有想到,身為大燕平王殿下的李倓,他的兒子,竟然是這樣的超脫,竟然是一個不愛錢財的年輕人——如平王李倓所屬的那樣,李曜即位後的種種舉措確實起到了扭轉朝野風氣的作用,比之前麵所有的皇帝,除了開國的太祖太宗皇帝以外,沒有哪個皇帝能比李曜更加節儉了,他給子女的食邑與賞賜都是曆來以來最少的,最寒酸的,李曜也是最晚分封自己子女的皇帝,當初分封諸王的旨意一經頒布,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笑說當今皇帝是個“守財奴”,對自己的親生子女都不大方,都小氣得要命。
已經把子女的待遇降到了最低的李曜內心其實也是過意不去的——他身為至高無上的皇帝,想要天下升平,百姓安居樂業,也想要給子女最好的,也想像以往的皇帝那樣,恨不得將國庫搬到子女的府中——但理智與現實不允許李曜這麼做——成由勤儉破由奢,李曜不想大燕被一時的貪欲所毀,他想要用自己勤儉的行為告訴天下人,也為天下人鳴警鍾——過於沉溺享樂,是會亡國的。
李曜笑著看著李倓,道:“你果真如此想?”
李倓一臉的堅定,道:“兒子絕無半點虛言,所說都是內心所想——兒子想著生來就是皇室,寸功未立,就能享受絕大部分人所沒有的尊榮,兒子內心實在惶恐,想到古時候的那些聖人尚且要將自身投入苦難之中,以此來消除自己內心的愧疚,兒子就更坐立難安了——兒子沒有其他的主意,隻能想到請父親削減食邑這一個辦法,父親這樣做了,兒子沒有半點怨言,反而會很心安。”
李曜道:“你還沒有去秦州,就要獻出自己的食邑,等你歸來之時,眾人一看,在千裏之外奔波勞頓的平王殿下竟然得到了削減食邑的‘賞賜’,這不是很可怕嗎,別人更會認為朕是刻薄寡恩之人,連親兒子都如此對待。這件事,你大可不必再提,這畢竟不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每人食邑多少,有多少賞賜,有什麼處罰,這都是朕的主張,朕為一國之君,還不能有個主張了嗎?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收拾好去秦州的行囊,考慮好如何在秦州建功立業,其餘的都是虛招,你不用去看,不用去想。”
聽到父親的口氣有些不大好了,李倓隻得放棄了這個話題——李倓知道,父親的疑心病很重,總是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對自己要求很是嚴格,對別人要求更嚴格,除了麵對一些親近的大臣,或是他所喜歡的大臣,李曜作出的最常見的表情就是冷漠無言,給人一種不好親近的感覺——李倓雖然貴為皇子,見了父親,也要承受時不時的白眼與冷落。
身為李曜兒子多年的李倓,在苦悶之餘也有些習慣了,不過令李倓不甘心的是,在他的父親李曜這裏,他們這些皇子遠不如公主的待遇,也遠不如一些得寵的後妃,父親李曜見了她們還有笑容,心情好的時候,更是沒有任何架子,還能開幾個玩笑,簡直和之前的形象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