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接著又道:“這便是你麵見皇帝時應該有的態度嗎?你是我舅舅,也是我的臣子,即使母親還在世,見了我也要禮讓三分,母親也不會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趙相休還沒有緩過勁兒來,還是一腔的憂憤,李曜說了這樣重的話,他仍然沒有在言語上做半分的退讓。
趙相休道:“正因為我是你舅舅,才不忍心看你墮入深淵,也不想看到群臣在背後議論紛紛——他們議論的是你為何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他們覺得我變了,其實是他們並不真正了解我——我曆經千辛萬苦,才有了今天的寶座,我受過千萬種苦頭,可不是為了當他們的皇帝,為他們的興風作浪撐腰——我是天下人的皇帝,要為天下人做事,不能隻偏袒自己的親戚——”
“可是這治理天下依靠的是天下人嗎?你能有今天,難道是天下的百姓將你推到了這個位子上的嗎?看來你是忘了往日有多艱苦了,是忘記了以前是誰將你從懸崖峭壁的邊上拉回來的——你要為天下人做事,可也不能寒了真正為你的人的心——你對於現在的情況很有把握,是嗎?可這種把握不也是建立在他們願意對你絕對忠心的情況之下嗎?你布置得在嚴密,終會有疏漏的地方,他們人多勢眾,勢力遍布天下,如天羅地網一樣,若是不想保你,今晚的望山則會是恐怖的望山,你的舅舅我也不能將他們穩住,他們此時就已經衝到了你的麵前,不會再跟你談判,不會給你思考的時間,到那時,你後悔還來得及嗎?”
李曜道:“舅舅說得外甥和亡國之君一般了!——外甥再無能,也不會無能到讓那些人衝到望山,站在我的麵前說著大逆不道的話!我思前想後,終究是不知道哪裏對不起我的那些好親戚了,他們對舅舅又說了些什麼,讓平日裏溫和的舅舅如此氣急敗壞,連皇帝外甥的話都不聽了?”
趙相休仍是一臉的焦急,道:“他們說的也大都是事實,我也思前想後,覺得很是危險,便來告訴你——祁然雖然跟了你很多年,對你的幫助也很大,他的好處我都是看在眼裏的——但祁然無論如何也不夠資格做宰相,而且還是做尚書省的長官,連為相幾十年的柳相都要低祁然一等,這是自孝宗朝以後再沒有的事情,何況孝宗朝的白羽好歹也曾是世家,是名門子弟,不過破落了,可祁然不過是一個邊境小民,品行不端,朝中與之交好者寥寥無幾,眾人們一提起祁然,無不皺眉,就連邊境上都說朝廷用人不明,用一個曾經當過逃兵的人為相,燕國無人到了這個地步,是亡國之象啊。
祁然有才,工作也算兢兢業業,可以重用,但不能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啊,這令多少老臣心寒啊。
裴元清最近又在邊境擊退了波河人的進攻,是大大的功臣,可他的出身更低,家奴出身,這令朝野上下更為不滿——王侍郎、劉侍郎、成都督等三人,哪一個不是久經沙場,功勳卓著,可他們得到的卻比裴元清少了又少,裴元清身兼三職,震古爍今,這是開國以來都沒有的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