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咳嗽了幾聲,不顧辛勞,繼續給應如實講著他感興趣的老故事——期間,李曜還貼心的讓應如實坐在了身邊的矮凳上,他繼續興致勃勃的講——在李曜看來,這是對他意義重大的事情,是他人生中承上啟下的轉折點。
應如實也在這個不同尋常的夜晚中知道了當朝皇帝,這個一直有些嚴肅,甚至有些駭人的皇帝還有溫情的一麵,很明顯,這個溫情是發自內心,而不是麵對後妃時強裝出來的溫情——應如實也看到了李曜最為脆弱的一麵,在應如實看來,皇帝是擁有天下一切的人,是最厲害的人,自然大部分都像先帝一樣威武,即使被病痛折磨著,也保持著使人畏懼的威嚴——今夜的李曜卻不一樣,說話時,李曜的眼神竟有些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的眼神,既脆弱又無助。
李曜笑道:“祁然說了一堆理由後,又說‘越王是我要找的人’——我當時被他的話嚇得不輕,因為昨日在酒桌上,祁然偶然說了一句他的理想是匡扶天下,為後世子孫謀取太平——我不過是個不得寵的越王,能力的地位遠遠不夠實現他的願望——祁然見我驚疑,他堅定不移,說了兩句讓當時心如死灰的我熱血沸騰的話——一句是‘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久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惡利,自托於無為,此非士之情也.’——另一句是他在邊境見過的一個老婦人說的話,那位老婦人很是不幸,全家隻剩下她自己,而在禮佛時,她仍然雙手合十,十分虔誠,且十分相信會否極泰來——‘願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祁然說了這兩句話,我想要自行了斷的念頭就蕩然無存。
朕雖有了奮起的意願,可現實太過殘酷,朕很快就覺得祁然這話實在不好,想方設法要送走祁然——那時候朕明白了祁然伊始的長官也許並不是嫉妒祁然的才華,而是害怕他的誌向——祁然卻不肯放過我了,日日在越王府門前待著,加蔚去趕他走,他都不走,一次,加蔚險些將他的右臂砍下,幸好李齕攔下了,朕一看祁然確實意誌堅定,隻好收留了祁然,但還是對其將信將疑,祁然一直很自信,‘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是他掛在嘴邊的話——祁然便跟在了我的身邊,也正是有了祁然,我才熬過了一些難熬的日子——我那時候年紀太小,不到二十,隻會唉聲歎氣,比現在的你強不了多少——”
應如實忙道:“陛下,這話——”
李曜笑笑,道:“朕是實話實說,朕聽了你的故事,很是欽佩你,你以前活得很苦,卻從來沒有絕望過,現在還有很好的品德,真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裴元清也是一個像你一樣的好孩子,別看他現在當了節度使,統領著千軍萬馬,裴元清實際上是一個不敢做一丁點兒壞事的人,他小的時候更是連說謊都不會,說話還結結巴巴的,就是一個傻小子的樣子,大了,學了些武藝,人也變得聰明了,說話也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