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和素修一道移步到銀光殿,隻見四方賓客俱已落座,互相微笑交談。
在坐的大都是年輕的皇子公主,隻有慶王李星一個輩分大,年齡大的王爺在座,素修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在東苑繼續遊覽,看看良辰好景,也是緩解心緒的好方法。
訾塵一直緊跟在素修身後,見素修悶悶不樂,也不敢說話,默默欣賞東苑的好風光。
離宮別館,雕梁畫棟,樹高林深,佳木蔥蔥,奇珍異獸,長嘯哀鳴,有鏗鏘悅耳之音,也有典雅清麗之樂,天下美景盡收於苑中,不亞於昔日上林。
訾塵不敢高聲喧嘩,隻得在心裏小聲稱讚。
素修無心欣賞美景,原來那全部的心思還在那本詩詞上。
遠方佳郎不得見,如今詩詞也不能留在身邊,這興許都是天意罷了。
左轉右拐,素修走路隻憑心意,不問去往何方,道路遠近,曲曲折折,走到腳軟抬頭看時,發現來到了一個不曾到過的地方。
樹幹高大,枝枝纏繞,傍立溪邊,水流寂然,水麵徐緩,玉石林立,色澤燦爛,天上有鴻雁排行飛過,地上有白鵝成群走過,悠然悠哉。
花草紛繁,芬芳醉人,多行幾步,則可看到亭台樓閣疊嶂並存,後退幾步,則隻能看到枝繁葉茂,樓閣掩映在樹木叢中,別有一番幽靜。
素修與訾塵心動不已,不由得邊走邊看,過了小溪橋,再往前走,要看看還有何種美景。
過了小溪橋,隻見地覆綠茵,鮮花繁茂,長廊環繞,樓房重重,曲閣相連,地麵時高時低,巨石林立,風吹不動,枝條輕舞,聲音淒清,落花飛揚,遍布四處。
除此之外,還有一陣悲涼之音襲來,抱住前來的素修和訾塵,裹挾二人前行。
塤聲幽怨悲涼,最是適合在這種環境中聆聽,也最適合在這裏吹響。
素修順著塤聲緩緩而行,心情隨之沉鬱。
用塤來吹奏吳王趙攸止所寫的悲涼之詞,能將詞中深意更好地展現出來。
細聽之下,素修辨認出吹塤人吹得是何種曲子——乃是她曾在梨園彈奏過的《一斛珠》。
“輕雲微月,二更酒醒船初發。孤城回望蒼煙合。記得歌時,不記歸時節。巾偏扇墜藤床滑,覺來幽夢無人說。此生飄蕩何時歇。家在西南,長作東南別。”
當時她在彈奏時,心裏默唱的是蘇軾所作的《一斛珠》,不知在此地吹塤的人心裏想的是何人所作的《一斛珠》呢?
行至一處小高坡,悲愴的塤聲戛然而止,素修舉目望去,隻見長廊之中有一人站立,英英玉立,如朝霞舉。
素修以手遮麵,欲要離去,隻聽塤聲再起,回眸一望,那男子仍閉目,一派淡定優雅,似乎了無牽掛,隻在意這曲好不好。
塤聲再起,素修再次聽出所吹為何曲,是在楚國盛行的《水調歌頭》——看來,美好的東西,會得到不同的人的喜歡。
因為熟悉的音律,素修再次停下。
“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枝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雲深處,浩氣展虹霓。隻恐花深裏,紅露濕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徽。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