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真宗看了陣圖,回營召集諸將議曰:“朕觀其陣,變化多端。今卿等皆不識之,將奈之何?”六郎奏曰:“臣想此陣於《六甲天書》下卷有之。臣隻學上、中兩卷。方欲學下卷,臣父被潘仁美、王侁等陷死狼牙穀,遂失其傳。此陣怪異,變化不一,若欲攻打,不知從何而入、從何而出?想臣之母,或得聞其概,乞陛下召來問之。”帝大悅,即遣胡延顯齎敕命星夜趕回汴京召取令婆。
延顯領旨,徑赴無佞府見令婆。宣詔畢,令婆拜受,款待延顯,乃問陣圖之由。延顯答曰:“日前聖上親出觀陣,亦不識之。
彼賊虜得誌,出言不遜。因此特來宣召老夫人觀陣,計議進攻之策。”令婆曰:“既聖旨來召,敢不赴命!明日即行。”
次日,令婆謂柴太郡曰:“老身今往九龍穀觀陣,若宗保回來,勿以告之。”太郡領諾。吩咐已畢,令婆遂與延顯離了無佞府,徑往幽州而行。
卻說楊宗保正打獵之際,忽聽報有天使來召令婆看陣。宗保聞言,急忙拍馬奔回。回到府中,即問太郡曰:“令婆何在?”太郡曰:“入宮中見娘娘商議國事去了。”宗保笑曰:“母親誑孩兒。”
言罷,出府跳上駿馬,徑進城中打探令婆消息。行至北門,見軍校問曰:“汝見令婆在此過否?”軍校答曰:“早間同天使赴幽州禦營去了。”宗保聽罷亦不回府,勒馬隨後趕去。一路探問,皆道過去已久。宗保追趕而去,不覺日色漸黑,且不識路,徑入一窮鄉僻壤,隻見兩邊樹木茂密,並無人戶居住。宗保大驚,欲待轉去,怎奈林深路窄,昏暗沉沉,東西難辨。正慌急間,忽見前麵有燈光透出。宗保心忖道:“那裏燈光之處,必是人戶。”乃隨著光影而去。
既到其所,隻見一宇儼似廟廷,遂拴了馬,叩戶數聲。忽有人開門,引宗保進去,乃見一婦人巍然獨坐於殿上,兩旁侍從個個娟麗。宗保鞠躬於階下。那婦人問曰:“汝何人也?緣何暮夜扣我之門?”宗保道知其情。婦人笑曰:“汝家令婆一人,哪知仙家作用?即赴軍中,亦是枉然。”因令左右俱酒款待。宗保跑得腹中饑渴,開懷飲之。侍從又獻出紅桃七枚、肉饅頭五個,宗保亦盡食之。婦人複取出兵書付與宗保,言曰:“吾居此地四百餘年,世人未嚐睹麵。我與汝有宿緣,致使今宵會晤。”遂將兵書遂一明明告之。其晚,那婦人所賜之飲食皆仙丹也。宗保吃下,心下豁然明敏,其兵書一一指點,洞徹無遺。婦人授畢,乃曰:“汝將下卷再詳視之,內有破陣之法。汝去扶佐宋主擒捉番賊,不枉今宵之奇逢也!”宗保拜謝畢,但見東方已白。婦人令左右指引宗保出路。
行不數步,那左右曰:“此去十裏之遙,便是九龍穀。”言罷忽而不見,宗保在馬上且驚且疑。
出了深林,隻見坦然一條大路,宗保遂向路旁居民曰:“此山何名?”居民曰:“此山乃紅壘山也。”宗保曰:“山中有人煙否?”
居民曰:“無有。人傳言以前有個擎天聖母娘娘在內,如今廟宇俱已倒敗,唯有基址焉。”宗保聽罷,默然自思:“此真天緣奇遇!”
有詩為證:
幽穀迷行處,天緣偶會奇。
兵書明授與,一一剖玄機。
卻說令婆隨胡延顯到了九龍穀,徑入禦營朝見真宗。真宗道知不識北番陣圖之事,令婆曰:“老妾曾得先夫傳授幾卷兵書,但不知此陣有否。待妾出陣看之。”帝允奏,令婆辭去。次日,與六郎登將台了望其陣,但見兵戈隱隱,殺氣騰騰,紅旗一動,即換其形。令婆曰:“此陣未嚐見也!”又取兵書對看,亦無此陣。令婆謂六郎曰:“此陣莫道老母不識,即汝父在亦不識也。”六郎曰:
“似此奈何?”令婆曰:“我楊門不識,他人愈不識矣!”言罷下了將台,與六郎等回到軍中。
正憂悶間,忽報宗保到。六郎怒曰:“戎伍之中,不知他來何幹?”宗保入來,見父怒氣未息,乃曰:“爹爹這等煩惱,莫非不識此陣圖乎?”六郎曰:“誰問汝來?好好回去!若再多言,定行鞭笞!”宗保笑曰:“我去倒不打緊,有誰識此陣圖?”令婆聞言,喚近身旁低聲問曰:“汝能識此陣乎?”宗保曰:“待去一看,便知分曉。”令婆遂喚嶽勝等保護宗保登將台看陣。
嶽勝等得令,遂輔從宗保登台了望。宗保左顧右盼良久,謂嶽勝曰:“此陣排得果然奇妙,但亦有不全之處,可以攻之。”嶽勝曰:“今營中將帥如雲,無一人能識,小將何以知之?”宗保曰:
“待回軍中道之。”眾人下了將台,嶽勝入見六郎言曰:“小將軍深知此陣,言破之不難。”六郎笑曰:“小孩童作耍說話,汝何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