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明媚,葉清脫去外套,罩了一件粗針灰色毛衣。桃花開了又謝了,梨花開了又謝了,柳樹瘋長出葉子。校園裏有一顆老槐樹開花了,氣味芬芳。
周四時接到副班長袁輝的通知,經濟係定為五一運動會的輔辦係。這是慣例,因為體育係生源少,所以每年都由輔辦係來幫助料理雜務,今年輪到了經濟係。
足球賽是運動會單拉出來的項目,定在了四月底。袁輝告訴大家,足球賽的誌願工作安排給了他們專業的這一屆學生。大家叫苦不迭,這就相當於做了兩份苦差。下午課後,大家要在綜合樓前的空地集合。
葉清很不開心,周六周天的休息時間都被占用了。她的家就在本市,假日時會回家陪母親。
足球賽是和對麵的醫學院比,校領導很是重視。雖說是“比賽第二,友誼第一”,但誰都想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而不是抹黑。且往年都是葉清他們學校勝,校領導的耳朵已經容不了“失敗”這兩個字。
在宿舍裏聽周彥孜說池羿也會參加這一次的足球賽,位置是後衛。她很驚奇,原來他是校足球隊的。校隊裏幾乎都是體育係的,主力中隻有池羿和機電係的學生會長是非體育係的。葉清想,看來池羿的水平不差。接著又恍然想起,在PPT事件以前,有一****從圖書館出來,拐到圖書館北麵的一條小路上。那小路穿過一處花園,是宿舍區到教學區之間的捷徑。她一邊走一邊翻著剛剛借出來的書,抬頭時看見迎麵走來一個人。熟悉的身影,穿著灰色連帽運動衫,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的足球袋。
池羿不緊不慢地走著,眼光掃到葉清時也沒有停留。
葉清心想,該不該打招呼呢?要不要打招呼呢?但池羿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讓她生怯,即使隔著幾步遠的距離亦讓她獨自尷尬。她覺得緊張,步子都開始邁得別扭。
走到麵前的時候,池羿掃了她一眼,向路一側靠了靠。兩人正要相錯而過的一瞬間,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快速轉過臉來對她笑了笑,並輕點了一下頭。葉清一時怔住,之後又慌忙扯開笑容,但他已經擦過她走遠了。剛剛的那一瞬,他大概隻看到了她半勾嘴角的尷尬模樣。
葉清停下腳步回頭看,柳條自他上方鋪下,斑駁的陽光灑在石頭路上,他步履穩健,身影漸遠。葉清輕吐了一口氣,轉回身繼續往宿舍走去。
今日又莫名其妙想到那日的畫麵。
在夕陽裏曬了快二十分鍾,輔導員才姍姍來遲,一開口就是“奉獻”“團結”,長篇大論十分鍾都沒停。看他二十多歲的年輕臉龐,大概是裝了一顆八十歲的心髒。
過了一會兒,池羿和係主任也來了。係主任簡單講了幾句話,然後對身旁的池羿說:“你選個人當助手吧,跟在你身邊,你使喚方便點。”聽聽這話,買奴隸呢?!接著,他像是怕池羿不好意思似的,推了他一把,指著隊伍說:“選吧。”真以為自己在生鮮市場挑鯉魚呢?
池羿向隊伍裏掃了掃,然後伸手指著掩映在隊伍中的葉清說:“你來吧,可以嗎?”
葉清腦袋裏瞬間炸開一個春雷。竟然還裝紳士地問她“可以嗎?”,難道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回答出不可以。池羿是料定了她的性格,不會提出抗議。怎麼看都是赤裸裸的挑釁,但葉清隻能咬牙切齒地點點頭說:“可以。”
宋彩衣聽說了這件事後很詫異,“他為什麼選你呀?”
葉清很絕望地閉上眼睛,搖搖頭道:“不知道。”從她回答完“可以”之後,心情一直煩躁。
宋彩衣又說:“你們之前有過不愉快的摩擦,按常理他不會選你才對。難道說……”她突然瞪大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