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死了……
蕭佑薇在浮沉恍夢裏被這四個字硬生生砸醒,燭台上的蠟燭明明暗暗,照得屋子好像動個沒完,就像人的心房。
鶯鶯死了…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不過三兩天不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吞沒了。
死在城主府,死得屍骨無存。
還動用了化屍粉這種東西,再聯係起陶九知回來告訴她這事時的表現,已經九成九可以肯定是蕭雲琪造下的罪孽。
蕭佑薇扶住一陣陣跳痛的額頭,可是怎麼也安撫不下心頭的悔意和憤恨。
鶯鶯剛開始到她店裏做工時,給她留的印象並不好,她覺得這姑娘心太高,不知足,總想另攀高枝,原本隻打算暫時用著,以後有更合適的人選一定會將這人替換了。
可是人是處出來的,蕭佑薇漸漸發現了鶯鶯身上的閃光點,比如手腳勤快,辦事效率高,也有幾分急智,不是那種隻會悶頭幹活的人,僅從個人能力來說,其實鶯鶯比紅芍更適合培養成店長,可是鶯鶯有個巨大的缺陷。
習慣提前離店。
這才是上回孫氏擺攤時,她讓鶯鶯和四兒拿東西過來,鶯鶯見了她表現得那樣心虛的原因。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鶯鶯這姑娘命苦,父母死得早,隻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兄長,還是個脾氣粗暴的痞子,鶯鶯父親在世時幾乎花盡僅有的資產把他塞進軍隊,不求他光宗耀祖,隻希望艱苦的訓練能把他的性子正過來,可惜,一個進了軍隊的痞子,最後成了個兵痞。
在軍中跟人打架瞎了隻眼睛,被趕回家後跟城裏的混混打架,弄瘸了一條腿,根本沒可能找到媳婦,加上脾氣暴躁,成天喝酒,喝完就想出門惹事。
有這樣的大哥,一般姑娘恐怕早就劃清界限了,可是鶯鶯沒有,她除了做著桃花源的夥計,還兼了兩家店鋪的活,有時候店裏不忙,她就在後堂繡帕子,再拿去綢緞莊換錢。
蕭佑薇想著她也是個老人了,後廚的事多少也都明白,如果紅芍升了店長,索性給鶯鶯也加些工錢,省得一個姑娘家身兼多職,別累出什麼毛病。
所以,派遣鶯鶯去城主府教導廚子是一個考驗,如果鶯鶯見過城主府裏的生活後還能回來做事,工錢是加定了的,如果她夠聰明被城主府留下了,蕭佑薇也絕不會強求,便放她去謀這份前程,結清了工錢往後再不相幹就是。
萬萬沒有想到……去時是個鮮活的生命,回來的卻是屍骨無存的消息……
蕭佑薇撫摸著她贈給鶯鶯的那支簪子,眼底隱現波瀾。
陶九知坐在房頂喝酒,聽著裏麵燭火劈啪,直到聽見她的腳步停住,呼吸漸低,這才咽下最後一口酒回房歇息。
剛到門前,他忽然停住了,搖搖扇子索然道:“消息不賣你,故事也不想聽,讓一讓,我要睡了。”
對麵的白衣少年麵容脫了最後一點稚嫩,看人的目光也透著咄咄逼人的氣息:“不需要你給消息,你在阿薇身邊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