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知扁扁嘴,長睫微顫,一雙澄澈的黑眸委屈地望著她,一開口竟然是小孩撒嬌的語氣:“你騙人,很多人都覺得我好看的。”
蕭佑薇愣了一下,瞥一眼他秀雅無暇的麵孔,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可能是他們瞎了吧。”
“……哦。”他很不開心地應了一聲,心裏卻忍不住畫了兩個框,左邊是自己的臉,右邊是那個討厭的薑旭元,怎麼比都覺得還是自己更好看,可是小丫頭……難不成她喜歡的偏偏就是那種?
他腦海裏回憶著阿元陽剛之氣十足的模樣,心情更差了。
這時聽見小丫頭惋惜的聲音。
“可惜了……”
陶九知鬱鬱地接口道:“可惜什麼?”
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目光觸及處,隻見那個射出飛刀的年輕男人飛身而起,如同白鶴般幾個起伏落在車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莽漢。
人群中有人掩口驚呼。
莽漢本人也是一驚,心知在這人手下不可能討得好處,粗壯的身子以不可思議的敏捷態勢往車廂裏鑽,顯然是打算趁著阿七剛剛站穩的工夫,先下手為強,幹掉裏麵的蕭雲琪。
可是阿七會讓他得逞嗎?
不可能。
他身形剛動,一柄短劍已經從前胸穿入,直透胸腑,殷紅的鮮血從他嘴角溢出,眼中神采逐漸黯淡,最後折出滿滿的不甘。
蕭雲琪在車廂裏僵直地坐著,看著那具染血的身軀仰麵倒下,先撞在馬背上,之後歪到一邊,狠狠地摔在地上。
圍觀的人見他還在垂死掙紮,全都不敢靠近,阿七從馬車頂上下來,順手將車廂外的簾子拉好,就地坐在外麵,保護車裏的蕭雲琪。
在場的人都知道,像是地上那莽漢這種程度的傷勢是救不活的了,而且這人當街截殺縣主,就算能救得活,又有誰會毫無顧忌地上前施救?隻不過在等官府的人過來收拾殘局,順帶將這人的屍體處理掉而已。
隻有蕭佑薇注意到,鶯鶯兄長摔在地上時,被砸在身下的那條胳膊已經完全斷了,他在費力掙紮的過程中一直在試圖移動那條沒斷的胳膊,被飛刀穿透過的手掌伸縮不定,做出抓取的動作,並且竭力向胸前那塊皮膚上靠。
再看他胸前的衣襟,隱約露出泛黃白絹的一角,白娟上還有黑紅色的東西,像是什麼字的筆畫。
她眼神一厲,這個變化第一時間被陶九知發現,問了一句:“怎麼了?”
蕭佑薇凝重道:“他懷裏有東西。”
陶九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微怔了一下馬上說:“等我回來。”說完身形一動很快消失了。
沒過多久,人群裏分開一條道,讓進一群提刀的官差,為首那個衣袍上的花紋明顯繁複些,顯然官職更高,他過來之後先是隔著車廂壁和裏麵的蕭雲琪問了好,確認她沒事後,一揮手示意底下人去查看那莽漢的情況。
這時候地上的人還有最後一口氣,借著官差的力扭轉過身,目光流連過人群,經過麵帶輕紗的蕭佑薇時,他虎目中忽然多了一線神采,流露出期許和乞求的情緒。
蕭佑薇心裏一酸,向他點了點頭,又見他血淋淋的手掌在胸前蹭了幾下,衣襟上留下潮濕的血印,蕭佑薇明白他的意思,再次重重點頭,這時才見他仿佛盡了心事般吐出最後一口氣,眼睛緩緩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