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回到房裏,越想越是心酸。
那個冤家,她那般豁出臉去求著一個喪家犬反而是熱臉貼冷屁股的結果。
想她自打進了凝香坊後,開頭苦是苦了點,後麵過的就一直是受人喜歡的日子,還不是從開罪了那個賤婦之後,她的人生際遇才直轉而下,落到今日寄人籬下,要看人臉色行事。
天下之大,到底哪裏才是她該去的地方?
紫蘇覺得對那杜仲大夫是盡了十二萬分的喜歡,可她這般繾綣癡情,對方全不看在眼裏。
她為他從良,學著溫淑賢惠的打扮,對自己一言一行要求十分苛刻;她為他看鋪子,打下手,料理藥材,她除了幼年時跟隨母親學過些粗淺的醫術外,已經多少年不接觸這方麵的東西,如今跟在他身邊做藥童,樣樣都是豁出勁去重學一遍,天天如此,多少個苦寂的夜裏她獨自學習,不知道廢去多少燈燭。
紫蘇心裏難受得緊,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直往桌上落。
蕭佑薇原本並不知道這場鬧劇,剛用罷晚膳回去看了會閑書,忽然聽見門響,打開門一看是綠漪,頓時驚奇地問她:“何事?”
綠漪態度十分乖順,將白日裏紫蘇找上她說的那些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她是記著陶督公囑咐的,要認清自己的新主子,想來待她傷勢再好些,就該去隔壁柳宅報道了。前陣子柳夫人身邊的翠娥來過,隱約提及柳夫人當年跟隨督公左右的事兒,她聽完便明悟了。
縣主身上的變化本來已經讓她大起疑心,養傷時蕭小姐一次失言,她才知道原來那身體竟是被孤魂占去,她的縣主早就已經不在了!這樣詭異的說法偏偏解答了綠漪心頭的困惑,從此立誌要追隨蕭佑薇左右,勢必要讓那孤魂得到應有的教訓。
蕭佑薇聽完沉思了一會,態度頗和氣地讓她去休息了。
轉日,蕭佑薇換了身輕便的裝束去藥圃裏幫忙,先前因著瘟疫,藥圃裏出了不少藥材,現在空蕩了一大片,正是需要種植新苗的時候,所以六師兄最近也不去醫館,幾乎都是在倒騰這些嬌貴的藥苗。
她輕輕鋤了一把薄土,用閑談的語氣和他說到了茯苓的事。
小丫頭到底是貪玩,早上跟她表示在宅子裏太無聊,要去找紅芍姐姐玩耍,她便讓福伯陪著去了。
如今藥圃裏隻他們二人。
“師兄,不是我說,紫蘇畢竟是茯苓的親生姐姐,血脈親緣最是難割舍,她若真是對你有這份心思,最好還是趁早說清楚了,女人家的情思,拖得越久傷害越大,萬一想岔了去,什麼事都可能做得出,別的不說,你可小心茯苓聽多了念叨,最後遠了你。”
六師兄瞥她一眼,唇邊噙笑,有股明顯的自信,“她不會的。”
蕭佑薇一噎,又說:“可茯苓的情況你也知道,她還那麼小,難不成你要這麼早就定下她?莫城主那邊沒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婚姻大事他確實是不好插嘴,那便該是長姐如母了,紫蘇天天陪在茯苓身邊,你癡心茯苓,她卻癡心於你,這般糾纏起來,總歸不太合適。”
六師兄皺眉沉思了一會,釋然笑道:“我無愧於心,管他人作甚。”
蕭佑薇不知道怎麼評價他了,要說他是不在乎茯苓,偏偏對於茯苓的事掛心得很,要說他是在乎吧,遇上這種大事他反倒這種不緊不慢的態度,直讓她這看客捉急。
她賭氣說:“我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