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德被她一噎,溫和中帶著關切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誠然這句話戳到了他心裏最別扭的一處,直憋得他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要他怎麼回答?
長空軍是潁州最高級的部隊,戰鬥力最強,是隻聽命於家主的一支軍隊。
能夠率領這樣的軍隊出征當然是一種至高的榮譽,可是陶明德率軍出潁州時心裏卻隻有恥辱,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幸統帥長空軍,可是此行的目的卻是為了給那個討厭的庶子賣好,讓他心裏怎麼過得去這個坎?
如果這是他自己的軍隊,陶明德巴不得暗搓搓地幫著蠻族打一架,最好是能把那人滅在這兒,那時他倒不會吝惜給這弟弟燃上一炷香。可是現實呢?老頭子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難道當真以為這次出戰相助,對方就能領了這份情不成?果然是老糊塗了,哼。
可這畢竟不是他自己的軍隊,感受著背後若有若無的注視,陶明德在心裏連著做了好幾次鬥爭,才艱難地扯出一臉僵硬的笑,說:“弟妹真會開玩笑,阿鵠是我的親弟弟,聽說他在這裏迎戰蠻族,我這個做大哥的怕他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專門帶了這些將士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
這話聽著倒是極誠懇,其實說出來了連他自己都不信,蕭佑薇當然更不可能相信他的每一個字,一雙琥珀瞳孔微帶嘲諷地盯著他的麵容。
她說:“陶大公子可能記性不好,這裏沒有什麼阿鵠,大公子如果真是時刻不忘兄弟之情,不如趁著長空軍指揮權在手,帶他們去別處尋一尋,此處戰火紛飛,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潁州早已經分了出去,小女子個人是表示尊重的,可是如今戰況不明,這等數量的軍隊駐紮在這裏難免會有誤會,如果因著這點誤會破壞了大越和潁州的交情,那就太可惜了。”
陶明德幹笑兩聲正要開口,忽然斜下裏插進來一個慵懶的聲音訝異道:“陶大公子怎的在這兒,唉,怪這兒煙霧太大,都沒認出來。”
有力的臂膀順手搭上蕭佑薇的左肩,蕭佑薇一慌,目光注意到陶明德的存在便沒有掙脫,任陶九知這樣搭著,隻是不開口了。
陶九知悠悠道:“這番趕走了蠻族,他們如果還有一點腦子應該不會再來,待薛城平定下來,我也就回京了,不知道陶大公子接下來什麼打算?”
其實這話說得不太客氣,相當於是逐客令的意思了,任是誰聽了都不會快活,更何況是原本就厭惡他的陶明德。
可他們兩兄弟的交情就擺在台麵上給人看著,眾人皆知陶九知性情乖戾多變,他若是和陶明德這個名義上的兄長當真說話客客氣氣的,恐怕人家還要覺得有詐。
陶明德第一個字還沒跳出口,卻又被他飛快地阻了,這人麵帶微笑又不容置疑地說:“看來陶大公子也是歸家心切啊,怪不得剛剛話裏還在思念家中老父,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好阻攔大公子盡孝,還是就此分別吧,按著戰場上的規矩,大公子過來助陣可見心意,我們也應有所回報才是……”
“你,對,就是你,”陶九知抬起一隻手指著陶明德身後一米左右,一名山羊胡子、軍師模樣的中年人,中年人愕然,指著自己鼻子:“我?”